何西看着被關上的門，不由心裡總覺得這裡面絕對有什麼事，想着老頭最後那倔強的眼神，估計這門一時半會兒也敲不開了。
但是何西也不是個輕易放棄的人，特別是他覺得有線索的時候，何西的職業精神一下子涌了上來。
“一直逃避是沒有用的。”
何西一改剛剛的語氣，壓着嗓子，用很小，但是穿透力很強的聲音說道：“我知道你以前做的那些事——”
就在何西想要繼續說下去的時候，門突然被人從裡面打開，何西只覺得眼前一黑，一股重大的力量抓着他的領子把他從門外拽了回去。
“你知道什麼了。”老頭把何西重重的抵在牆上，眼睛通紅的鼓了出來。
何西只覺得胸口疼的要死，他咳嗽了兩聲，但是看老頭這麼暴怒的反應，估計應該是有反應了。
“你——你先給我放下來。”何西吸着氣，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酷而不是快要死了。
老頭盯着他盯了一會兒，然後鬆開了手，何西腿一軟，差一點跪在地上。
他扶着牆咳嗽了一會兒。
老頭似乎也發現了自己的失態，轉過身去，掐着腰，喘着粗氣。
“你都知道什麼了？”
“我們能坐下說嗎？”何西從新直起腰來，擺出一副大爺的表情，冷冷的說道。
面前的男人猶豫了一會，坐在了一旁的沙發上。
何西也顧不得什麼禮儀，一屁股也坐了下來。
“你剛剛在門外的話是什麼意思。”
老頭看着何西，雖然表情已經恢復了平靜，但是眼神裡那一抹不安還是能明顯看的出來。
談生意雖然不是何西的強項，但是畢竟跟着裴寒臨這麼多年，大場面也見過無數。
就算是沒吃過豬肉，難道還沒見過豬跑嗎？
他深呼吸了兩口，儘量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非常的冷，他緩緩的開口道：“你做過什麼你心裡最清楚，還要我重複一遍麼？”
沒想到老頭聽後反而笑了，何西心裡一震。
“後生仔，我做過的事多了，你能都重複的完？”老頭天下笑意幽幽的說道，與剛剛擔心的表情完全不一樣。
何西一看老頭的表現，竟然有些摸不着頭腦，是自己的話露出馬腳了嗎？想着剛剛他明顯過於激烈的反應，在看看現在老頭故做無謂的神態……
何西剛剛還沒有確定下來，但是看着老頭，何西心裡的鼓算是敲了下來了。
他學着裴寒臨做出一副意味深長的笑容，也不說話，就是這麼靜靜的盯着老頭看。
果不其然，效果非常的好。
老頭最後的笑容變成了幾聲乾笑，就停了下來。
看着老頭明顯僵硬了一些的表情，何西偷偷在心裡比了個耶。
“你知道我具體說的哪一件事。”何西淡淡的說道，拿起桌子上剛剛他喝過的水杯，抿了一口。
“所以呢。”老頭沉下臉來：
“你竟然知道，來幹什麼，難不成要殺了我？”
“殺了你？”何西一愣，連忙恢復了淡定的
表情：“我殺了你做什麼。”
“什麼意思，你，你是警察？”
“當然不是。”何西擺了擺手，心裡不由有些興奮，看來不小心套出了一個大事件了，就算跟修車廠沒關係也值了。
老頭打量了幾眼何西，表情稍微放鬆了一些：“那你是幹什麼的？”
“我，嗯，我是來幫你的。”
“幫我？”老頭嘶啞着問道。
“嗯，幫你的，因爲那件事，關係到很重要的事，我雖然知道是什麼事，但是很多細節還不知道，我希望你能告訴我。”
“你不是修車的。”老頭沉下臉來：“你是誰的人。”
“誰的人？”何西一瞬間有些被這個諜戰年代的提問弄得感覺有些好笑，他斟酌了一下，但是還是說了實話：
“裴寒臨。”
“裴寒臨。”老頭重複了一邊：“裴氏集團的那個？”
“是。”
老頭微微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唉，都是事裡面的人啊，終究還是逃不過。”
“那麼，你可以說了吧。”
何西帶着有些催促的口吻繼續道：“你應該知道裴氏的能力，您現在只要給我提供嗯——那件事的細節，我們就可以幫助你。”
老頭看着何西真誠的眸子。
何西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面前這個倔老頭子突然反悔。
就這麼大眼瞪小眼瞪了一會，何西覺得眼睛酸澀的不行了的時候，老頭終於低下了頭，臉色看起來更加的蒼老了。
他點起一根菸，放在嘴裡，憂愁的吸了起來：
“我在勝利汽車廠幹了一輩子，資歷高，技術也好，按理來說工資也不少。”
“廠子收益一直都很好，但是有一年，突然進了很多金屬的大東西，那年裁了不少員工，老的基本都走了，留下一些年輕人，學的快的，開始培訓怎麼用那些東西。”
“原本我也要滾蛋的，但是畢竟我工作歲數在那，早就在那個廠子有點人氣了，他們就沒讓我走。”
老頭怪笑了一聲：
“但是工資拿的還不如以前了，人家一天能修好幾個大汽車，我手工能修三兩個摩托就不錯了。”
“原本想着就這樣吧，捱到退休，年輕的時候還是攢了不少錢，和老伴去鄉下，買個房子，然後養一條好狗。”
說到這裡老頭的臉上突然浮現了笑容，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年輕的不少歲。
“然後呢。”
何西輕輕的問道。
“然後？然後老天給我鬧了個大笑話。”老頭繼續道：“我退休的半年前，我老伴就出事了，被車給撞了。”
“病危通知都下來了三四次，但是我讓她堅持，我告訴她，嗯，沒關係，我在你身邊，你一定會康復起來的。”
老頭停頓了一下，臉上依然掛着笑容：
“雖然她那時候已經聽不見了，醫生告訴我她有可能一輩子醒不過來了，問我要不要給她安樂死。”
何西已經不知道用什麼表情來聽這個故事了，只覺得有些後悔敲開了這個門。
“
不。”老頭把煙熄滅：
“我告訴醫生不，她會醒來的，她還會像從前，每個早上給我做早飯，然後叫我一聲老頭子。”
“一開始一切順利，每天我都去看她，然後唱歌給她聽。”
“她似乎也能動一動眼皮了，醫生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告訴我說不定有希望。”
“我當時心裡也充滿了信心，申請了返聘，想着延遲退休，就這麼過了不到幾個月，我們僅存的那一點工資就全部消耗完了。”
“我完全沒有想到醫院高額的費用，在醫院繼續拖了一段時間，我甚至給醫生下了跪，但是又能有什麼用呢？最後實在是沒有辦法，我只能把她抱回家來。”
“禍不單行，公司也拒絕了我返聘，畢竟有那麼多現代機械，誰還要一個修不動車的老骨頭呢？”
“但是就在這時候。”
老頭從新點起了一根菸，吸了一口，看着何西：“有個人，突然來到了我的家，就像你一樣，敲開我的門，說聽說了我的遭遇，願意幫助我。”
何西眼前一亮，他看着老頭那藏在陰影中的臉。
“他告訴我，只要我幫他做一件事，很小的一件事，如果事成了，他會給我一筆鉅款。”
“他讓我給他修一輛後天會來廠子的車，然後做點手腳。”
“我拒絕了他，並且趕他走，但是就在這個時候，我看到了我躺在牀上的妻子。”
老頭說在這裡，把臉埋在了手裡：
“我突然想起來她以前對我說，對我說退休以後的種種生活，又看着桌子上他所謂的定金，我心動了，我答應了那個男人。”
何西站起身來，有些激動的問道：“是什麼車？一輛什麼樣的車？”
“忘記是什麼型號了，我只記得那是一輛紅色的轎車，不大。”老頭淡淡的說道。
何西只覺得腦子中一根神經“啪”的斷了，沒錯，那就是溫璟心的車，果然，事情沒有當年那麼簡單！
“那個人是誰，有沒有告訴你他的名字，或者你有他什麼別的信息沒有？”何西快速又緊張的質問道。
老頭呆呆的聽完後搖了搖頭：“什麼也沒告訴我，我就記得那個人非常的年輕，然後眼睛顏色有點不像亞洲人一樣，特別棕，好像——姓賀？”
何西聽後不由一陣皺眉頭，這個形容實在是大廣義了。
不過今天的信息量實在是太大了，這樣看來，說不定裴總的判斷是對的，這件事也許真的跟溫璟心毫無關係。
如果是有人早有預謀的話，那麼誰都有可能，畢竟溫氏曾經建立了不少的樹敵……
而且……姓賀？跟賀芳菲一個姓。
何西抿了抿嘴，難道這只是巧合麼？
他從新坐了下去，繼續問道：“這麼說來，你做了？是你把汽車的零件給換了的？”
老頭過了許久，然後微微的點了點頭。
“……”
何西雖然知道老頭也是無奈，受人指使，但是不由心裡還是有一股無名的怒火躥了上來：
“你知道，你的一時之念……殺了人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