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小子,才見一面竟敢對她有好感?”殷冷的拳頭再一次舉了起來:“智雄,你小子是不是在國外待久了連一點禮數都不知道了,她是你嫂子,是我的女人!什麼叫‘即使真的愛我’,她就是愛我,死心塌地地愛我,你懂什麼?我做的這一切都是爲了她的安全,她絕對會理解我的!我們之間絕不存在什麼‘粉飾太平’,這種情況是暫時的,或許明天我就找到那個陷害她的人的作惡證據了,她不會一輩子被我關在這裡!”
“她善解人意,盡全力去接受你的安排是一回事,但你,真心地瞭解理解過她的感受嗎?哪怕只是一點點都好過她一個人苦苦煎熬!”
智雄跟殷冷針鋒相對,他一點也不害怕殷冷,剛纔在屋子裡也只是怕景黎他們過於尷尬,才快速離開的:
“我現在才發現,你居然跟那些心胸狹窄的無知男人一樣,對自己心愛女人對異性的吸引力絲毫不能做一個科學的判斷;我是對景黎有好感,屬於哪種好感你能肯定麼?我還對龍樂天家的小囡囡有好感呢!殷媽媽對我有好感吧,王嬸也對我有好感吧,你是不是想說他們倆對我也不懷好意?以景黎這樣的外貌和性格,不要說能夠接近她的男人,即使是走在大街上,回頭率也不可能會低得了,難不成你要把全天下看過景黎的男人都殺光啊!”
殷冷硬是被噎得一句話都反駁不出來,但智雄的抨擊卻似乎還沒有結束,他言猶未盡地瞪着殷冷,繼續說道:
“殷大總裁啊,你不但自私,還沒自信,你沒自信也就算了,對一個深愛你的女人這麼不信任又是爲何?口口聲聲說什麼‘她對你死心塌地’,你真的相信她愛你到了死心塌地的程度麼?若是真的相信,你就不會說出來,對着我這麼一個剛剛重逢沒多久的普通朋友說出來,就是完全不相信。你,根本不相信你們之間的感情!你是不是經常要求景黎不要離開你?你是不是一直在懷疑,懷疑景黎不能陪你走到最後,懷疑她總有一天離你而去,懷疑她根本就不愛你!”
“智雄!你大概是活膩味了!我的家事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你給我閉嘴!”
眼前似乎有點黑,殷冷感到雙手雙腳都是冰涼的,他艱難地用手臂把全身的重量都撐在牆上,他嘴上在反駁智雄的話,但心裡卻有一個尖銳的聲音在吶喊:
“沒錯!智雄他說的沒錯!你就是在懷疑,你不相信景黎,更不相信你自己!你害怕,你恐懼,你擔心,幕後黑手只是一個完美的藉口,藉口!或許在骨子裡,你還感謝那個大惡人,如果不是他,景黎絕不會連大門都不敢出,幾乎每一件事都聽從你的安排。你一直都在自欺欺人,你不是隻爲了她,你還爲了你自己的私心!你太怕她離開,太怕失去她,你寧願她這麼被鎖在家裡,不見任何人,不做任何事,就這麼爲你而活,爲你而存在!她有沒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她有沒有自己想過的生活,你從來不去想,也害怕想,你自私自利!你心胸狹窄!這樣的殷冷,不是她想要的男人,不是配得上她的男人!”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我沒有!我沒有……”
殷冷喃喃地說着,他攀住智雄寬厚的肩膀,像是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手指深陷,幾
乎嵌進智雄的肉裡面,一遍又一遍地重複着。
“沒有嗎?不是嗎?那你爲什麼連讓她嘗試一份自己喜歡的工作的機會都不給她?哪怕只是畫畫圖,交交設計稿,她還是一樣在你的身邊,她沒有離開,你也沒有失去她;只不過,她的生活重心從‘只有你’轉到了‘工作和你同時存在’的軌道,然後,你工作的時候,她也有自己的興趣和任務,不會胡思亂想,她也能找到自己的人生方向。”
智雄的聲音依舊淡淡的:“這樣兩全其美的選擇,你還是不能接受嗎?你還是要堅持把她關在家裡,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都要把她一輩子關在只有你自己的世界裡嗎?”
殷冷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他不想這樣的,一點都不想,但是自己到底在怕什麼呢?是那個背後的大魔頭的陰謀詭計,還是怕景黎再發生意外之後,再換一張臉,徹底消失在他的世界裡呢?那時候,他是無論如何再也找不回他的小丫頭了吧?!
“註定要走的人留不住,無論是感情的逝去還是生命的消失;若是你經歷過真正的生離死別,就會明白,對感情的強求是最沒有意義的選擇;我們每一個人,只能盡力而爲。很多事情,老天自有安排,比如你和景黎,爲什麼在那麼大的意外之後還能換種方式重新相逢相愛,你不認爲這是冥冥中註定的嗎?不是每對真心相愛的情侶都有這樣的幸運。所以,無論你面對的敵人有多麼陰險惡毒,無論你內心有着多麼大的恐懼擔憂,都要記住,珍惜這種萬中無一的幸運纔是最重要的!嗯,先到這兒,今天不說了,你調整一下,回去好好想想,我會一直在外面。跟景黎講一下,我不吃她做的晚餐了。明天見!”
智雄拍拍他的肩膀,留下這麼一段頗有禪意的話,轉身離去了。
而漸漸平靜下來的殷冷,就那麼靠在牆上,沉思了良久,直到聽見了景黎歡樂的叫聲:
“殷總裁,吃飯嘍!在發什麼呆啊,這麼久都不進來!飯菜都涼了!”
他轉身看過去,景黎那張小臉上滿是期待盼望的神情,好像他們之間從來沒有產生過任何隔閡一樣,不論是早上的小摩擦還是他剛纔的不留情面;癱軟無力的身體裡好像被注入了興奮劑,他昂首挺胸,迅速振作了起來。
或許,智雄說得對,他的確是幸運的,但這種幸運不是老天給的,而是面前這個善良純潔到了骨子裡的女人所賜,她理解他,包容他,支持他,他們才能這樣一路走過來,即使辛苦勞累,卻也甘之如飴。
“嗯,好,我們去吃飯,”他上前攬住小女人的柔弱的箭頭,溫和地說,“走啦!小傻瓜,幹嘛還跑這麼遠出來叫我?我跟智雄談點事,這不是他剛走,我正準備回去呢!下次不用這麼麻煩!實在等不上,我又沒打電話的話,你們先吃就好了。”
“哦,那怎麼行,你可是一家之主啊,怎麼能吃飯不叫你啊!”景黎小臉一紅,低着頭沉默了幾秒。
“嗯,現在我是一家之主了,剛剛智雄在客廳,我看你們三個都當我不存在啊!我媽‘小雄’、‘小雄’地叫,你吧,喊‘智雄哥哥’喊那麼親熱,哦,對了,連王嬸都不給我面子呢,她都從來沒說過要我跟她女兒交往啊!”
殷冷此時此刻當然是故意
這麼說的,他剛剛已經發現爲什麼智雄會人見人愛了,那絕對是一個既會讀人心又會討好人的“可怕”人物;他只是覺得,有時候逗一逗面前很容易認真的小丫頭還是其樂無窮的,只要不搞砸了就好。
“啊哈,總裁大人,你吃醋了!你居然吃醋了!你在吃智雄的醋啊!天啊,受不了啦!要不要這麼幼稚啊,你是總裁,怎麼能跟一個保鏢爭風吃醋!倆人都不一個級別嘛,好搞笑!回去跟殷媽媽講,她肯定也要笑暈了。”
愣了一小會兒,小丫頭果然上當了,花枝葉顫地指着殷冷的臉狂笑不止:
“我一定要講給殷媽媽聽,她最高冷酷帥的寶貝兒子居然會吃醋哎,還是吃一個保鏢的醋!果然我沒說錯吧,殷冷你就是又自戀又愛美,來一個比你高比你帥比你聰明比你溫暖比你會講話比你會哄人的超級無敵大帥哥,你就受不了!小氣的傢伙,我一定要昭告天下!”
這下完了,殷冷的臉真的是沉下來了:
有沒有搞錯,智雄那個小屁孩,當年可是天天跟在他和龍樂天后面哭爹叫孃的,什麼都不會玩,誰也不願意帶着他玩!他才長成人多久啊?!怎麼在景黎眼裡心裡,他就突然多了這麼些高大上的優點呢?溫暖啦會講話啦會哄人啦這些跟他殷冷八竿子打不着的字眼也就罷了,他哪裡比自己帥了?哪裡比自己聰明瞭?還超級無敵……
說什麼高不高的,也就差兩釐米吧!他堂堂一個大集團公司的總裁,也有一米八三好不好,又不是天壤之別!都怪智雄那個傢伙,沒事幹長那麼高幹什麼,小時候明明是個營養不良的小不點,也不知道他爸爸媽媽給他吃了什麼仙丹,好幾年不見,再見面就變成“沖天炮”了!跟他講話不能像對別人那樣居高臨下不說,還被自己身邊的人拿來對比,對比完了還嫌棄個不停,真悲催!
但別的事情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這個丫頭現在真是無法無天,竟然敢講這麼過分的話,還想不想混了,看回去晚上怎麼收拾她!對了,就不應該給她配這麼出衆的保鏢,搞得現在竟然動不動就嫌棄自己。
景黎能這麼想,不會連自己的親媽和王嬸也是這麼想的吧,殷冷的鼻子都要氣歪了。
他真想抓住景黎暴打一頓,但是人家說完那些挑釁的話就一溜煙地跑遠了,一邊跑一邊做鬼臉,很快就從車庫這邊溜進了大廳,壓根不給他反擊的機會。
殷冷盯着她歡快跑遠的背影,突然覺得心情變得特別好,至少她開心了很多,不是嗎?
看着她開心,他也放鬆了一些,嗯,或許,這就是“你快樂,所以我快樂”吧!
那麼,被她奚落嘲笑一小下也不算什麼了!只要她開心就好了。
這麼一想,剛纔跟智雄說要解僱他的話又要作廢了吧?嗯,好吧,反正也不是當真的,只是那會兒有點激動和憤怒罷了,是毫無理由的情緒發泄,根本就沒有道理。
智雄這樣文武雙全、心思縝密的全能人才,哪可能是說找就能找到的?
而且,殷冷深知,要再找到一個像智雄這樣讓他完全信任的人不是那麼容易的,只要是陌生人,就有接觸到傷害景黎那個惡魔的可能性;關於這一點,智雄永遠有着別人無法比擬的優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