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兒拿着一雙大紅繡鞋,掀開簾子朝着轎伕扔過去。
噗,噗——
前面的兩個轎伕應聲倒地,花轎撲通一聲來了一個倒栽蔥,穿着紅色喜服的肉球便從裡面滾了出來,向着旁邊的小河滾啊滾,然後又是撲通一聲,林安兒滾進河裡了。
別以爲胖子全都動作緩慢四肢不勤,穿越成自閉症胖子的林安兒依然是個運動健將,下地能滾,入水能遊,就連方纔把鞋子當暗器放倒轎伕的功夫,那就是風采不減當年。
林安兒向河對面一路游去,她聽到岸上有人大呼小叫的,她沒有回頭。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要逃到哪裡去,她只是一味的遊啊遊。
也不知道遊了多久,她太累了,終於爬到岸上休息。
這才發現原來這岸上是一眼望不到頭的樹林。
不對,這樹林怎麼這樣眼熟,這是紅葉林!
正在這時,她聽到遠處傳來人聲,她連忙凌空飛起,藏身在一棵樹上,她是逃婚出來的,萬一是婆家和孃家的人追來怎麼辦呢?
一個少年跑過來,不停的呼喊:“小媳婦,小媳婦,你在哪兒?”
林安兒吃了一驚,小媳婦,莫非是金哥哥在叫她?那少年離得近些,林安兒看清楚了,這就是小時候的金玖!
只是比她最初認識他時,金玖更小一些,頂多是十歲左右的年紀,跑得滿臉都汗,嗓子有些嘶啞。
忽然金玖不喊了,林安兒還以爲金玖看到她也,正想跳下去和他相認,卻見金玖的目光看向對面,林安兒順着那個方向看過去,卻見對面的山谷之中,一個男人抱着個小孩正在狂奔!
這一刻,林安兒明白了,原來她穿越的時間,正是金玖在紅葉林中丟失林安兒的時候。
此時,林安兒卻不想去和金玖相認了,她只想弄明白一件事,也就是她心裡的那個陰影,上一世,她究竟是不是林安兒!
她說的上一世,當然是她最終成了孕婦卻被山楂放倒的那一世了,和眼下這個自閉症肉丸子沒有毛線關係。
金玖只覺眼前一花,就見個紅彤彤的圓球從他頭頂上飛過去,一轉眼便不見了。
很多年後,金玖都以爲那是他的幻覺。
林安兒提了一口氣,用她能達到的最快速度去追蔡大頭,這時她忽然腦子裡閃過一個念頭,如果她真是林安兒,那麼找到這一世的真身,是不是就能回去了?
她沒有再想下去,因爲遠遠的已經看到了蔡大頭的身影。可是蔡大頭也發現了她。
“哈哈,今天真是發財了,又一個小丫頭。”蔡大頭伸手便抓她,林安兒一個閃身掠開,蔡大頭沒想到這個胖丫頭竟然還有兩下子,把懷裡抱着的小孩往地上一扔,向着林安兒撲過來。
雖然前兩世林安兒都是武力值超爆,可現在她只有五歲,五歲的小孩也就那麼一點力氣,而且她還剛剛結束了長途游泳,追上蔡大頭,已經用盡她的氣力。
就這樣,她被蔡大頭抓住了,結結實實綁了起來。
再看地上的小丫頭,竟然一邊哭一邊向前爬。
“這小丫頭也想逃跑!”蔡大少拎着她的雙腳把她提起來,朝着小屁股就是ji巴掌,那孩子果斷禁聲,昏過去了。
蔡大頭把小的林安兒挾在腋下,又把大的林安兒用繩子拴着,沒多久便來到一處荒涼的地方。
大林安兒環顧四周,倒吸一口冷氣,這裡零零散散有幾十個墳頭,不遠處還扔着幾具屍體!
亂葬崗!
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亂葬崗!
蔡大頭獰笑着把小林安兒扔到地上,道:“你這個小東西值二百兩呢,可還要把你的小身子先埋了,也真是麻煩,要我說啊,就把你掐死這麼一扔就完了。”
小林安兒還在昏迷不醒,大林安兒已經急了。
如果蔡大頭這時把小林安兒殺了,那也就沒有以後了,金哥哥怎麼辦?
大林安兒自從襁褓中親眼目睹生母跳湖自盡,她就變成自閉兒,長到五歲也不會說話。可這時她急了,竟然開口講話了。
“哎呀,你不能殺她啊,或許以後還有人要花更多的錢買她呢。”
蔡大頭正在挖坑的手停下來,怔了一下,重又獰笑着看向大林安兒:“小胖妞,老子不殺你,把你賣到ji|院裡,雖說胖了點,但說不定長大後會成個大美人呢。”
你丫的倒是有眼光!
大林安兒憤憤道:“這個小妞比我好看,她比我還值錢,要不你和出銀子要你殺她的人再談談,讓他們加錢再殺啊。”
蔡大頭的智商顯然並不高,他竟然蹲在那裡不動了,若是高智商的,誰會搭理個小孩子啊,可看蔡大頭這模樣,顯然是被大林安兒說動了。
“對啊,這小孩既然對他們那麼重要,那老子爲何只收二百兩,對,不加到三百兩,老子就把這孩子再送回去!”
林安兒鬆了一口氣,這樣也能說服一個殺人犯放下屠刀,老紙真是天才啊。
蔡大頭帶着兩個孩子委實不太方便,他住在賭場後面的小平房裡,那個房東太太是個大嗓門,看到蔡大頭就喊叫,說他欠了房租也不給。
蔡大頭回罵:“你別看不起老子,不出三日老子就收到錢了,你知道老子新找的金主是誰,就是姓金的!”
其實就算他不顯擺,林安兒也早就知道是金炳善和周氏僱他的。
蔡大頭進了屋,把兩個孩子往牀上一扔,正要轉身去找姓金的談價錢,偏偏這時,被他打暈過去的小林安兒醒過來了。
“哇——”
林安兒終於知道大哭包林安兒的外號是怎麼得來的,這哪裡是哭,這簡直就是地動山搖啊。
外面又傳來房東太太的聲音:“蔡大頭,你個殺千刀的,打哪偷來的小孩啊!”
蔡大頭急了,衝着小林安兒低吼:“小丫頭片子,不許再哭,再哭就宰了你。”
“哇——”
他越是嚇唬,小林安兒哭得聲音就越大。
蔡大頭正沒辦法,一轉身看到桌上還有一罈子老燒酒,他靈機一動,扔下小林安兒便去倒酒。
大林安兒看到他走向酒罈子,連忙喊道:“不能給她喝啊,會傷腦子的。”
一個小的哭哭啼啼就已經夠煩了,這個大的也是又喊又叫,蔡大頭不是男阿舅,也不是蔡保姆,他是道上混的末流混混,哪有耐心哄孩子。
他順手抄起地上的小板凳,朝着大林安兒就扔了過去。
大林安兒有點武功,可也還是個小不點兒,板凳砸到腦袋上,她便昏過去了。
蔡大頭倒了碗老燒酒,自己先喝一口,然後把餘下的全都灌進還在哇哇大哭的小林安兒嘴裡。
一碗酒灌下肚,小林安兒繼續“哇——”
蔡大頭罵道:“小丫頭片子還挺能喝,老子就不信灌不醉你!”
又是一碗老燒酒下肚,小林安兒繼續“哇——”
蔡大頭急了:“老子還就不信這個邪,不把你灌醉老子就不姓蔡!”
第三碗老燒酒下肚,小林安兒“哇——”了只半聲,小腦袋一歪便睡了過去。
蔡大頭心滿意足,這才放心離去,去找金炳善談價錢去了。
大林安兒醒來時,蔡大少還沒有回來,看到旁邊有個破桌子,她在地上一點點蹭過去,把後背靠在桌角上,一點點磨着反捆着手臂的繩子。
也不知道磨了多久,繩子終於斷開。
手腳被綁了太久,已經麻木,林安兒費了好大勁才掙脫繩子,走到牀邊,小林安兒還躺在牀上。
她的小臉紅彤彤的,還帶着酒氣。
終於可以看看清楚,讓金玖夢縈魂牽的林安兒長得什麼樣子了,大林安兒心裡砰砰直跳。
萬一這不是前世的自己,那她就是小三了,從五歲就做小三的,普天之下也只有她一人了吧。
兩歲多的林安兒胖嘟嘟的,雖然閉着眼睛,也能看出精緻的小眉眼,鼻樑有點塌,小嘴倒是挺好看。
看着面前的小人兒,大林安兒有些恍忽,這究竟是不是自己啊。
她的鼻樑好像不是塌的吧,金玖平時常常刮她鼻子,如果是塌的,那他怎麼刮啊。
林安兒後悔沒有帶幅畫像一起穿越。
人的悲哀不是迷失自我,而是看到自我卻不敢確定。
林安兒仰天長嘆,面前的這個林安兒究竟是不是自己呢?
她上上世看過很多電影電視,失散多年的親人相認,靠的是一個傷疤,一塊胎記,甚至是一顆痣。
對了,她身上是沒有胎記沒有痣的,只要看看眼前的林安兒有沒有就行了,玉娘說是沒有的,可是萬一玉娘記錯了呢。
話說沒有胎記沒有痣的人,世上好像挺少的。金玖身上就有痣,也有胎記。
哎呀,這個時候怎麼竟然想到金玖的身體了,林安兒狠狠咽口唾沫,真是不應該啊。
她扒開小林安兒的衣裳,仔仔細細看了一遍,事實證明,玉娘沒有記錯,這孩子身上真的什麼記號也沒有。
林安兒放心了,若許這個真是前世的她呢。
這時,門外傳來腳步聲,她嚇了一蹦,蔡大頭回來得太快了。
她就地十八滾,滾到牀底下,牀上鋪了條又髒又破的舊牀單,牀單垂下來,把林安兒遮住。
她順着縫隙看過去,看到了四隻腿,兩雙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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