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玖走了,孔毓涵留在高家莊繼續讀書。
說是讀書,可林安兒從未見他拿過書本,整日裡像個遊魂一樣在莊子裡轉悠。
好在這人並不討厭,而且顏值也高,有他在高家莊也挺賞心悅目。
林安兒繼續以前的生活,每天都去林子裡捉松鼠,金玖隔上兩三天便會打發人帶東西給她,有時是布娃娃,有時則是京城的糕餅糖果。
可卻沒有給她帶回一個字,林安兒把布娃娃開膛破肚,又把那些糕餅全都掰開仔細查找,唉,連個字條都沒有。
金玖真的沒有做間諜的天賦,就連傳遞情報也不會,可他不是間諜啊,她纔是。
每當收到金玖送來的東西,林安兒全都挺鬱悶的。
今天又是,這次是一包糖蓮子,糖蓮子個頭太小,裡面也藏不了東西,林安兒用手指頭把一包糖蓮子攪來攪去,無精打采。
孔七在一旁笑得賤兮兮的:“你該不會以爲金玖會寫封情書放在裡面吧,具我所知,他是個正常人。”
怎麼啦,金玖給我寫情書就不正常了嗎?林安兒頭一回感覺孔七真的好煩啊。
“我和金哥哥的事不用你管!”
孔毓涵皺皺眉,怎麼這兩人連說話的口氣都是一樣的?
又過幾日,金玖又派人來了,這次來的不是下人,而是李二舅。孔毓涵有些奇怪,哪有讓舅舅來看望外甥媳婦的,更何況這個外甥媳婦還沒有正式成親。不過他也只是腦子裡這樣想了一下,並沒有深究,畢竟這是人家的家事。
林安兒可沒有想這麼多,前生的記憶裡她除了死去的老爸沒有別的親人,這一世做了無間道。要面對一大堆親戚,她能記清他們的臉已經很膩害了。
李二舅和林安兒閒話家常,孔毓涵這個外人自是不方便坐在那裡。他自己到山上散步去了。
“二舅舅,金哥哥好嗎?他的事情怎樣了?”
金玖常常派人給她送東西,可那些都是下人,東西放下轉身就走,林安兒想着多問幾句都不行。
李二舅看看四周,示意人多嘴雜。
林安兒會意。讓跟在身邊的紅袖和紅線全都退下。這才問道:“二舅舅,是不是金哥哥有什麼話讓您轉告啊?”
“他讓我來接你回京城,但不能讓別人知道。他說你是個懂事的孩子,一定能明白的。”李二舅說這番話時壓低了聲音,似是不想讓別人聽到。
金玖當日離開高家莊就是偷偷摸摸,這次讓李二舅再偷偷把林安兒接走也是合乎情理。
“好噠,我讓丫鬟們收拾一下,現在就走。”
“不用了,玖哥兒說了。丫鬟們先留在這裡,免得人多引人注意,你和二舅舅馬上就走,到了京城自有大把的人服侍你。”
“可我吃慣丫鬟燒的飯菜了。”
李二舅有些急燥,他真的不擅長和這麼小的女娃娃說話:“你這孩子怎麼這樣嬌氣,金家的廚子比酒樓的都好。哪能少了你的吃喝。咱們快快走吧。”
林安兒扁扁小嘴,這位舅舅想來沒有女兒吧。一點都不會哄孩子。
不過林安兒是個懂事的好孩子,她沒有堅持,乖乖地站起身,跟着李二舅出了大堂,向莊外走去。
李二舅三十來歲,個子不高,原本也是個富家公子,無奈家道就敗落了,當時他還很小,哥哥一人撐不起偌大家業,又沒有商業眼光,家境越來越差,兄長雖然也不富裕,但對他全力照顧,他還能過上小康日子。
他原也真心希望外甥能夠好起來,把骨肉親情放到一邊不提,外甥好了,他做舅舅的也能沾上光,可惜他喝醉酒做出了糊塗事,多虧金四小姐爲他解圍,金四小姐和她母兄不同,她只是位單純的小姐。
“二舅舅,你要帶我去哪裡啊?”
林安兒的童音清清亮亮,李二舅卻打了個哆嗦。
“回京城啊,玖哥兒在那裡等着你呢。”
“現在京城的拍花葯很貴嗎?二舅舅連拍花葯都買不起啊。”
李二舅的臉色變了,這小女娃說的是拍花葯,那不是人牙子常用的東西嗎?她提這個幹嘛?
“什麼拍花葯,舅舅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就是拐小孩時常用的啊,難怪二舅舅沒給我用藥,原來不是捨不得,而是壓根不知道啊。”
李二舅就像被人潑了一盆冷水,從頭涼到腳。
難怪金四小姐說這個林安兒是假的,堂堂伯府小姐怎麼會知道這些,她又怎麼會發覺自己是在騙她,八歲的小孩子能懂什麼!
他伸出大手,便想捂住林安兒的嘴,可這裡還沒有出莊子,如果林安兒喊叫起來,把莊子裡的人召過來,那想走都不行了。
他不能辜負金四小姐,而且金四小姐替他墊了第一期的銀子給那個婦人家裡,如果他帶不走林安兒,第二期的銀子金四小姐一定不會再出,那個被他侮辱的婦人家裡不是好相與的,一旦報官,不但他會進衙門,就連大哥和外甥也會聲名受累。
李二舅咬咬牙,對林安兒道:“傻丫頭,舅舅又不是人牙子,用那藥做甚,馬車就在莊子外面候着呢,玖哥兒在採芝堂買了好多糖果給你吃。”
林安兒咧開少了門牙的小嘴,笑得像只偷吃燈油的小老鼠。
“二舅舅,你沒看見我換牙了嗎?我倒是挺想吃糖的,可惜金哥哥不讓我吃,還讓丫鬟們也盯着我不許吃呢。”
李二舅臉色越發不好看了,他或許還說了些有破綻的話,難怪會被這個小丫頭識破,可現在他已經顧不上許多,彎腰一把抱起林安兒,大步流星向着莊外走去。
當舅舅的抱着外甥媳婦,這本來就挺乍眼的,更何況外甥媳婦還又喊又叫。
很快就有幾個路過的莊戶圍上來,七嘴八舌地質問,他們並不認識李二舅,但都知道被抱着的是小主子的媳婦。
眼看圍上來的人越來越多,李二舅知道今日想帶走林安兒是不可能了,索性鬆手,把林安兒扔在地上,衝出人羣,向着莊子外面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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