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墨是商業巨擘杜博年的養子。
杜博年夫妻二人身體健康,結婚六年卻沒有一兒半女,後來請了一個道士卜命,才得指點到孤兒院收養了六歲的男孩,取名杜墨。
第二年杜博年便有了親生兒子杜宵。
雖然養父養母對杜墨很好,但他深知自己的身份,感恩二人養育之情的同時,他從未想過要杜博年半分家產。
杜墨大學時便開始創業,等到他到二十七歲的時候,已經小有成就。
可惜他不圖杜家的財產,卻攔不住杜宵對他的猜疑。
杜博年這幾年身體不好,杜宵又不成器,杜博年想讓杜墨去杜家公司幫忙,杜宵知道後,便策劃在杜墨生日這天讓他葬身大海。
直到沒入海水的那一刻,杜墨才明白這些年的愛護都給了狗,自己的弟弟竟然是個白眼狼。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杜墨的視線有些模糊,突然的壓力讓他的身體沒入海水中,他奮力掙扎着往上浮,方看清眼前的情況。
一個穿着淺藍色衣裙的人,壓在自己身上,正與一隻海鳥搶龜殼!
許是在海中泡的時間長了,杜墨手腳痠軟、力不從心,眼見自己就要沉入水中,他顧不得分析現狀,揮舞着雙手將將抓住藍色的衣角,大喊道:“救命!”
可惜乾澀的口中吐出的聲音沙啞不堪,粗糙的聲音嚇走了海鳥,便見一個東西劈頭蓋臉的砸了下來,正中杜墨的額頭,復又滑到了水裡。
剛剛清醒的杜墨,兩眼一翻又暈了過去。
失去意識之前,杜墨隱約看見藍衣下邊掩着的魚尾。
好不容易搶回了烏龜,焦七趕緊躍入水中去撈它。
當一人一龜再次浮出水面的時候,海鳥早已不見了蹤影,焦七雙手持龜甲將龜殼裡的東西倒到了杜墨的身上。
將珍珠和銀子挨個數了一遍,他才鬆了一口氣,道:“還好,還好,都在,一個都沒少。”
這時,自大龜殼中爬出來一隻小烏龜,小烏龜揹着嫩綠的小殼,它看了焦七一眼,用嘴叼了幾次將珍珠一顆一顆裝回大龜殼中,道:“有我在,你有什麼不放心的!”
焦七趴在杜墨身上,雙手拄着下巴,魚尾有規律的拍打着水面,他道:“我怕你來一招金蟬脫殼,咱們的財產就打水漂了。”
就在這時,焦七一指遠處天空,道:“海鳥又來了!”
小烏龜趕緊將那塊銀子叼起來,吧嗒着四條小短腿鑽進大龜殼中,許是太過匆忙,它的小尾巴還露在外面,看起來很是滑稽。
焦七欣賞夠了小烏龜的慫樣,又敲了敲龜殼,道:“海鳥已經走了,你出來吧!”
知道自己被騙,小烏龜伸頭瞥了他一眼,很是不滿。
“剛纔這個人類嚇走了海鳥,咱們要不要救他一命?”焦七揮動魚尾,用尾鰭拍了拍杜墨的臉,道:“沒想到這是個活人,不過他在海里可不是鮫人的對手。按理說他幫咱們一次,咱們應該救他,可是他長這麼醜,救了他以後,醜會不會傳染給我。”
小烏龜在龜殼中轉了個身子,伸出小腦袋給了焦七一個“你要救就救,哪來那麼多廢話”的眼神。
太陽初升,天上的白雲被映的發黃。
海面上一塊幾尺見方的小島上,杜墨驀然驚醒。
剛纔他做了一個特別長的夢,夢裡他是京城的小公子,名喚杜墨,十八年的光景似電影一般閃過,此刻,他有一種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覺。
擡手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杜墨忽然發現衣袖是嫩綠色的,他艱難的擡起頭看了看身上的衣服,竟然是古裝。
如果不是杜宵給他換了一身衣服,那麼他就有可能變成夢裡的杜墨。
這個認知讓杜墨心如死灰,他還沒有報仇,竟然就這麼躺在了大海中央,不是渴死便是餓死。
被冷風吹的打了個哆嗦,他也可能病死。
哪怕讓他在古代變成孤兒,憑他的頭腦也能闖出一片天地,可現實太過打臉,杜墨看着墨藍的天空,眼角溢出水漬。
便是這時,周圍傳來奇怪的聲響,兩息之後,一個人從水下鑽了出來,他一手拿着一隻尺長的魚,嘴裡還叼着一隻小魚。
將小魚準確的吐在杜墨的腦袋旁邊,焦七道:“金錢龜,吃飯了!今天的魚都挺肥,我給你挑了一條特別大的,你趕緊吃。”
杜墨側了側腦袋,才發現一旁趴着一隻烏龜。
那烏龜的殼比成人的巴掌還要大,伸出的腦袋卻小的很,它似乎也覺得那條不足兩寸的魚很大,歡快的啃了起來。
就在杜墨觀察烏龜生啃活魚的時候,焦七已經啃完了手裡的一隻魚。
見人類醒了,焦七便將身子往前湊了湊,道:“你醒了啊,”他將手裡的魚往前一伸,道:“看這條魚,深海魚,沒有小刺,我給你也帶了一條,你要感謝我也可以,銀子、珍珠我都不挑剔。”
看着焦七嘴角的血漬,杜墨臉都黑了,他張口便要拒絕。
可惜太久沒喝水,他張了半天口,竟然沒有發出聲音。
“你們人類就是麻煩,吃個飯還得伺候着,你看金錢龜多懂事,都會自己吃魚,嘖,救人就到底,送魚送到西,我就勉強再幫你一次。”說着,焦七便將那條還在擺尾掙扎的魚塞到了杜墨的嘴裡。
呈現狗叼骨頭的杜墨瞬間石化,待感受到含在嘴裡活蹦亂跳的魚,他才反應過來,一側頭,將魚吐到地上,他沙啞着嗓子道:“不,吃,生的。”
見他如此挑剔,焦七撇了撇嘴角,拎着魚尾巴,將魚在岸上摔了幾次,待那條魚不動了,他才又將魚湊到了杜墨嘴邊。
近距離觀看了殺生場面的杜墨,心裡拔涼拔涼的,“生”的反義詞是“熟”,不是“死”啊!
見他將頭歪向另一邊,焦七的眉頭都要皺成疙瘩了,他三口兩口將魚肉吃光,舔了舔嘴脣,用自己的尾鰭拍打着杜墨的臉,道:“知道你們人類爲什麼長這麼醜麼,就是因爲吃不上魚!你知道魚是什麼嗎?魚就是生活在水裡……”
忽略焦七口中清脆的聲音,杜墨被他碩大的魚尾震驚了,竟然是條美人魚!
他很想暈過去,可惜睡的時間太長了,此刻他再清醒不過。
待焦七停止了魚尾攻擊,杜墨一側的臉有些發紅,他顧不上疼痛,難以置信道:“美人,魚。”
“哎?你也覺得我美嗎?”焦七對這個稱呼很滿意,他圍着小島轉了兩圈,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身姿,道:“你可以叫我焦七大人,或者美人七王子殿下。”
又一陣海風吹過,杜墨全身泛起了雞皮疙瘩,他摸了摸自己滾燙的額頭,發了難。
想着只要活着,總有回去的一天,杜墨閉了閉眼,下了決定。他對兀自在海中展示曲線的鮫人道:“焦七大人,我可能發燒了。”
“發燒?一到春天就想找人交、配的那個?這個我可幫不了你,需要我給你找只魚嗎?”焦七用手指搓着下巴,眼睛盯着杜墨的腹部,顯然在研究人類交、配的方式。
你說的那個是發騷不是發燒,而且人類也不是隻有春天想交、配,一年四季都想,人類纔不會跟魚交、配呢,美人魚倒是挺漂亮……
甩掉雜七雜八的想法,杜墨道:“我生病了,需要看大夫。”
“你要去人住的地方?”
“恩。”
一陣漫長的等待,就在杜墨擔心萍水相逢,眼前的美人魚未必會救自己的時候,焦七蹦到了小島上,他將烏龜殼裡的財產都倒了出來。
杜墨緊張的看着美人魚數珍珠,“救”、“不救”、“救”、“不救”……
直到最後,一錠銀子砸在一小堆珍珠上,焦七口中吐出“不救”兩個字,杜墨才失望的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