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 33 章

左丘冷的大半生也算傳奇,他出生於小富之家,幼年時家鄉鬧瘟疫,家中之人盡數喪命,只餘他一人孤苦無依。

無依無靠的左丘冷顛沛流離,輾轉於不同的地方,做過各種各樣的活兒,也見過各式各樣的人。

人到中年,他才機緣巧合救了現在的皇帝,得了重用。

可惜他註定沒有享福的命。

左丘冷掀開車窗上的簾子,他看了看初升的太陽,許是怕日光晃到熟睡的焦七,他又將簾子放下。

左丘冷道:“我年輕的時候眼睛是好的。”

許是知道自己此時的樣子不好看,左丘冷微微低頭,他接着道:“自從得了腦疾,我的眼睛就變成了這樣,最近頭疼頻繁,想來我是命不久矣了。”

聽到這個消息,杜墨渾身一震,知道自己快死了,卻無能爲力,一定是很痛苦。

杜墨道:“可看了大夫?”

“我就學過醫術,”左丘冷嘆了口氣,他指了指自己的頭,道:“這裡的問題,沒得治。”

杜墨雖然沒學過醫,但顱內的病,就是在現代也是險症,更何況在醫術不發達的古代呢。

“那你如今有何打算?”杜墨問道。

有的時候緣分就是這麼奇妙,一如杜墨與焦七的相遇,好比左丘冷與焦七的相識。

一生未婚的左丘冷看着焦七,道:“趁我還活着,享受天倫之樂。”

一炷香之後,焦七是被馬車外的喊聲吵醒的。

馬車停在離碼頭不遠的空地上,焦七下車時,見到的便是杜墨帶領三十個壯漢訓練的場景。

杜墨前世沒當過兵,但他到底是參加過軍訓的人,簡單的跑圈、伸展身體、喊口號、走方陣這些,他還是會的。

三十個漢子按大小個分成三列,每列十人,人與人之間的間距很小。

他們平日裡都是幹活的人,比得是誰的力氣大,誰的動作快。

像這樣壓着步子一個跟着一個的跑,實在是拘得慌,不是這個踩了那個的鞋了,就是那個打了這個的手,場面一時有些混亂。

好在杜墨喊着“一二一”的口號,又跑前跑後的指導,這些人才跑得像個樣。

這些訓練的方法,昨晚杜墨都說過,但這會兒見了實訓,才真有感觸。

焦七走到左丘冷旁邊,坐在地上,跟他一塊看熱鬧。

焦七道:“你看就看,笑什麼。”

左丘冷看着漸漸成了方陣的人羣,面帶笑容道:“沒想到杜墨還會練兵,真是個人才。”

聽聞這話,焦七自豪道:“那是,你也不看看他是誰的人。”

焦七本想吹噓一下自己的眼光,但想起他與杜墨的關係不能隨便說,他又將話題一轉,道:“我挑得管家,當然是人才。”

“有句話說‘上得廳堂,下得廚房’,說的就是杜墨。”

見焦七得意的小樣兒,左丘冷笑容更深,他問道:“那你呢,你能做些什麼?”

焦七回道:“供你吃,供你住,這麼顯而易見的問題,你問來有什麼用。”

這廂一老一小坐在地上鬥嘴,那廂訓了半天人的杜墨,嗓子也幹,腿也沉。

杜墨下令讓漢子們歇息,他自己則去馬車上取了水袋,灌了兩口水,走到二人跟前。

見杜墨額頭上有汗珠,焦七很想幫他擦,可左丘冷正在一旁看着,焦七便打消了念頭。

焦七壓了壓上翹的嘴角,道:“恩,幹得不錯。”

“等將來龍舟比賽贏了,我賞你個紅封。”

聽完焦七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杜墨彎下腰,將頭湊到杜墨耳邊,略帶沙啞道:“把你裝在紅封裡如何?”

話一說完,杜墨便站直了身體,此處人多眼雜,過於親密的事,還是回家做比較好。

聞言,焦七臉色微紅,他一本正經點頭道:“你的要求可以考慮。”

耳聰目不明的左丘冷將二人的對話聽了個一清二楚,他撇過頭,摸了摸鼻子,情話什麼的,他還是當沒聽見得好。

一上午的時間過得飛快,到了午時,三十個漢子組成的方陣跟在焦七的馬車後面,跑回了酒樓。

車隊之壯觀,引街上的百姓駐足觀看。

到了酒樓的後門,漢子們每個人可以領到一條魚、一碟青菜和兩個饅頭。

酒樓的後門外擺着桌凳,漢子們可以選擇在這裡吃飯,也可以將東西帶回家。

焦七幾人一下馬車,便發現今日發放飯食的不是酒樓的夥計,而是紅娘。

漁村的女人們很少出門,乍一見紅娘,焦七面露驚喜,他問道:“紅娘,你怎麼今日過來了?”

紅娘一邊遞飯菜,一邊道:“村裡有人生病,我來幫忙抓幾副藥,這會兒酒樓裡忙,我便來頂一會兒。”

不待焦七細問,一個聲音打斷了二人的談話。

袁洋的飯菜是要帶走的,可他已經跟紅娘說了一遍,紅娘只顧與焦七說話,沒有聽見,袁洋只好又說了一遍:“姑娘,請幫我把飯菜包起來。”

袁洋今日上午訓練的認真,被杜墨選作了小隊長,此時他心情激動,微紅的臉上掛着笑,閃得人眼暈。

紅娘一邊拿油紙包東西,一邊道歉,待將飯菜交到袁洋手裡時,袁洋平伸的雙手,不知怎得碰到了紅娘的手。

粗慣了的漢子沒注意,道了謝,便轉身走了。

被燙了一下的紅娘卻久久不能平靜。

晚上,焦七洗完澡躺在牀上打哈欠,杜墨則將桶裡的洗澡水往外提。

守在門外的杜成才見了,趕緊上前去接,他道:“大公子啊,這些都是下人幹得活兒,您怎麼能幹呢,還是讓小的來吧。”

今日確實有些乏累,杜墨便沒有跟他搶,看着他一趟趟將洗澡水拎了出去。

待房門關好,杜墨繞過屏風,見牀上的人還沒睡,他問道:“都困得打哈欠了,怎得還不睡?”

焦七邊將身上的薄被掀起來透透風,又蓋上,邊道:“我剛剛好像聽見你的小廝說你不能幹,我這不是等着看你怎麼了。”

“萬一你要是真的不行了,我也好籌謀退路。”

焦七在牀事上最是直白,杜墨透過掀起的薄被看見下面的風光,再一聽他的話,便明瞭了其中含義。

他對焦七道:“你等着。”便轉身去衣櫃裡找東西。

不知杜墨這麼晚了要找什麼,焦七抻着脖子看他,問道:“你開衣櫃幹什麼?”

焦七自從知道金子比較貴之後,都是穿黃色的衣裳,杜墨翻了半天,才從衣櫃的角落裡翻出來之前買的一件紅衣裳。

杜墨拿着紅衣走向牀邊,道:“自然是找個‘紅封’,把你裝起來。”

春末暖和,杜成才便沒在屋內放恭桶。

夜半時分,杜成才被尿憋醒,他剛迷迷糊糊走到茅廁,便聽到內院傳來奇怪的聲音,待他細聽之後,整個人都精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