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極少會有人會像白筠如此不加修飾而坦率又直接地說出自己的對其他人的觀感,所以當她如此時,不但夏默書和肖婕表現出錯愕,就是副導,也是愣愣地張着口,好半晌沒有說出話來。
白筠聳了聳肩,便扶着伊若薇小心地往另一隻小船挪去。
人在船上,只要是輕輕動一下,都能感覺到船在晃動。而伊若薇自小平衡感就不好,對於這種晃動更是敏感。中午的時候若不是白筠自作主張替她答應了,她是絕不會來的。
白筠自小與她一起長大,當然知道這一點,所以在扶着她小心地往另一隻船上挪動時,也儘量配合着她的節奏,儘可能 地放慢了腳步。
明明只三、四步的距離就能走船舷邊,跨腿一邁,一跳,人就能跳到另一隻船上,但是伊若薇已經足足在那裡站了將近一分鐘之久了,扶着橫欄的手過於緊張用力得有些發白,輕輕地顫抖着,可她除了眉頭越皺越緊外,站在那裡是動也不動一下。
“小心點,擡腿過去就好了。”白筠看着心裡着急,可又不敢催,只是用鼓勵的語氣輕輕地說了聲。
這時,挨在一起的左右兩條船都已經注意到這邊了,他們都好奇地看着伊若薇,猜測着她究竟是怎麼了?怔怔地站在船邊想做什麼,並且有了低聲的竊竊私語。這樣的目光讓伊若薇渾身不自在,也就更加的緊張了起來,遊移的目光快速地掃了白筠一眼,扯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後,她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她當然也想快,可,那一雙腿就是不聽她的控制,就是邁不動呀。
“若薇怕水,要不然就不要折騰了,和我們坐在同一船上多好。”回過神來的副導在位置上轉動過來,陪着笑勸道。
“若薇……”
“啊——”
肖婕在副導不停地使眼色下才剛叫出伊若薇的名字,伊若薇覺得船身一晃,就聽見一聲尖叫,緊接着就是“撲通”的一聲,伊若薇就落到了水裡……
伊若薇只覺得眼前一黑,來不及做出任何的反應,整個人就如一個鉛球般隨着重力直直地往下墜……
然,很快地,似乎是聽到水面上又傳來一聲落水聲,很快地,在意識還沒有喪失之前,伊若薇終於感覺到有隻有力如鐵鉗的壯碩手臂從身後環過來,很快地拖着她往上浮。
出水的一剎那,伊若薇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初生的嬰兒般,胸膛在瞬間擴張,她下意識地張開了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雖然依是不喜歡被水擠壓着胸腔的感覺,但這一刻她仍是鬆出了一口氣。
“沒事吧?”耳畔傳來了夏默書的聲音。
“啊?”愣了愣,伊若薇僵硬地點了點頭,也慢慢地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僵了僵。
“嚇壞了吧?”夏默書柔柔地開口說着的同時,已將拋來的救生圈圈從伊若薇的頭上套了進去,“抱住救生圈,我推你到船邊,讓他們拉你上船。”
“謝謝。”伊若薇沒有看
夏默書,只是訥訥地道了聲謝,就順從地由着他將自己往船 邊推去。這一刻,她仍是能感覺到心窩處那顆狂跳得彷彿隨時會失控的心臟,她無由來地覺得悲愴。爲什麼害她的人是他?救她的人又是他?這是老天爺給她開的玩笑?!
伊若薇幾乎是手腳並用,毫無形象地爬到船上的,纔剛上到船,她就覺得整個人就像是虛脫了般,無力地癱在了船板上。
“若薇你還好嗎?沒嗆着水吧?”看着她呆愣愣、三魂不見了七扳的模樣,白筠連忙過來,蹲在她的身前關心地問着。
“沒事。”許久之後,伊若薇才吐出了一口氣,擡起眼瞟了白筠一眼後,又垂下去,仍是發愣的模樣。
“來來,先拿浴巾擦乾身上的水,晚上的海水很涼的,免得着涼了,今天你是壽星佬的哦……”副導連忙遞來了浴巾,又倒來了一杯紅酒,塞到伊若手裡,“喝一口,壓壓驚,也能使身體暖和一些的。”
“謝謝……”伊若薇無意識地道着謝,卻是沒有任何的動作。
原來,伊若薇在很小的小時候曾經跟父母到A市的一家游泳館學過游泳,但是那次媽媽因爲正巧在那裡遇到了一個很久沒見的熟人,就和她聊了起來。伊若薇一個人在泳池裡玩着水。玩着玩着她的腿抽筋了,可是媽媽和熟人越聊越開心,竟把她忘記了,兩人到游泳館附近的咖啡店喝咖啡去了,結果伊若薇溺水了。
雖然伊若薇說對這段記憶沒有任何印象,但是父母告訴,她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無論如何也不肯再下水的。父母說可能當時她是年紀小所以就忘了,但是那種害怕的感覺一直烙印在潛意識裡,抹不去,所以纔會導致她後來一直都這麼的怕水。
白筠愧疚地從副導手中接過浴巾,把它披到了伊若薇的身上,並不停地給她搓着四肢。
夏默書也爬上船後,伊若薇一雙眼就一直盯着他,沒有離開。可仔細一看,卻又發現沒有焦距,似乎是在思索,又或者是透過夏默書看到了其他別的東西。
“還好嗎?被嚇到了嗎?已經沒事了。”感覺到伊若薇看自己的眼神,夏默書一邊用浴巾擦着自己身上、頭上的水,一邊對她露出了一個寬慰鼓勵的笑。
“沒事沒事,多喝點酒就好了,是吧?”副導搶着說,此時的他就像一隻咕咕叫個不停的老母雞,在不停地圍着他們打轉。
許是酒精真的能讓人壓驚定神,這是人們一般的認知。所以,除了他們這一隻船上頂好的紅酒,副導給她倒了滿滿地一杯,讓她像喝水般一口氣灌進肚子裡,其餘幾隻船上的人都一一把酒遞了過來。
這種帶着葡萄馥郁薈萃、有着酸甜味兒的水果酒,剛喝時並不覺得酒勁如何,可是到了後來,當伊若薇也不知道究竟是喝了多少時,她終於因爲酒勁上頭而變得昏昏然起來。
劇組的人也是直到這時,看到伊若薇露出了醉酒後的人才會噴嘴那種不受自我意識控制的呵呵傻笑後,船上的氣
氛才又活絡了起來……
一行人是在晚上十點多鐘才把船駛回碼頭的。下了船後,因爲伊若薇走路東歪本倒的,夏默書便自告奮勇地在白筠的陪同下,架着她往劇組爲小演員們租住的民宿走了去。
這是一條民風淳樸的小淦村,村上的居民大多沒有什麼夜生活,在這個時候,漁村的人們很多都已進入了黑甜鄉,他們走在回去的小巷時,四周都已經處在了一片特別祥和的靜謐之中,充斥在耳中的,也僅僅是蛙叫蟲鳴。對於習慣了喧鬧都市精彩夜生活 的人來說,這樣的小漁村實在是沉悶得讓人難於忍受。
“白筠,在這裡我們幾乎就沒有生活了,一點娛樂的活動也沒有,你們還好,每天總能拍那麼一兩場戲,我呢,是什麼都沒有,每天都是一個特別的存在,每天閒得除了睡覺還是睡覺,要不我們看看附近有沒有酒吧,我們再去玩一玩吧,這樣下去我真的會瘋掉的。”藉着酒勁,伊若薇扭捏着向前走,並不想去配合架着她的兩人的步伐走。
“這個一點夜生活都沒有的鬼地方,你想上哪去?”白筠沒好氣地說她,因爲對上一次在酒吧裡比伊若薇借酒撤瘋的高超演技所瞞騙過,這一次,她是搞不清楚這個前世是影后的她這次究竟是真醉還是裝的。
“我有聽說過,我們駕車去,大概半個來小時,很快就能到了。”伊若薇卻是極快地接了話。
“你去過了?”白筠不得不懷疑起眼前的女人是真醉還是裝的了,思路還真是清晰呀。
“我、我之前實在是太無聊了,所以留意了一下幾個小青年說的話,知道他們東頭,那邊有一間還不錯的酒吧,我本來就想着哪天我們找個時間過去玩玩。”伊若薇又說。
“這是在陌生的地方,我們不熟悉,所以還是不要去的好。”這時,一直在沉默着沒有說話的夏默書終於開口說話了。
“爲什麼?還是你以爲這種地方就只能是你們男的可以進去尋樂子,我們就不能去了?”伊若薇聽到夏默書這樣說,不高興地噘起了能勾上三斤豬肉的小嘴。
“酒吧這種地方本來就是龍蛇混雜,不熟悉的地方如果沒有熟人帶着,泛是男是女,隨隨便便進去都是會有一定危險的。”夏默書繼續耐着性子說,並沒有因爲伊若薇剛語氣中的挑釁而有任何的情緒反應。
“是呀,你今晚喝的酒已經夠多的了,再喝說不好待會就要送你去醫院洗胃了。”白筠沒好氣地補上一句,和夏默書一樣都不贊同伊若薇往酒吧跑。
“呵呵……”伊若薇傻笑出聲,“就你們愛在人前裝,你們肚子裡裝有多少壞水,你們以爲我不知道嗎?我告訴你們,你們所做的一切事情,我都知道你,夏默書,表面上道貌岸然,實就是一個——”
“胡說些什麼呢,夏老師晚上纔剛剛救了落水的你呢,”看來她真的是喝醉了,差點就把不該說的都說了出來,白筠連忙出聲打斷了她。
“我沒有胡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