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伊若薇並不接受冷玦的解釋,於是冷玦將自己母親當年的故事細細地說給她聽……
原來。冷玦的母親並不是A市人,她叫方慧秀,她的家在一個依山而建的小山城,一條東西向的大路與山平行,把小縣城分成了南北兩邊,北邊絕大部分的房子依次整齊都向山中延伸。清晨的時候,從山上蜿蜒而下的小巷,吹來一陣陣清冷的涼風,讓人從剛醒的惺鬆狀態下頓時清醒!方慧秀家的電器維修店,就在這個蜿蜒小巷的當街處。
清明五點多鐘的時候,天才剛矇矇亮,即使已是炎炎促夏,夾着霧氣的風還是讓人冷得渾身一顫。方慧秀家的門前,停着一輛醒目亮眼的跑車。車上的冷玉堂一直在注視着方慧秀那亮着燈的房間。當聽到屋裡有動靜時,他整個人也跟着繃了起來,儘可能地往駕駛座下縮着,只露出了骨碌碌在眼,還在向店門前張望着——
方慧秀掛了方宇平的電話後,稍作梳洗後,套了一件外套,趿了雙拖鞋,便從屋裡走了出來。
這時街上並沒有什麼行人,方慧秀一打開門,就被一股冷風迎面襲來,吹得她一個激靈,也從那種自怨自艾的狀態中恢復了過來,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挺了挺身子,攏了攏身上的外套,便關上門,大跨步地向前走了出去。
“嗨……”冷玉堂見出來的是方慧秀,原是一喜,正想要探出頭來與她打招呼。
但是急步向前的方慧秀根本就沒有注意到路邊的黃色跑車,更別說是車上的冷玉堂了,硬是與他擦肩而過了。
“方慧秀,”被無視的冷玉堂怎能甘心接受這樣的冷遇,他從車上走了下來。他站在車邊,理了理身上的衣服,那一雙炯炯有神的眼如鷹般攫住了她的背影,響亮而短促地叫道。
“你……怎麼會在這?”方慧秀愕然地回頭,不明白在這樣的一個大清早,他大少爺爲什麼會出現在她家的門前,更何況,他身上穿的,還是昨天的衣服。他是什麼時候到這的?一整夜了嗎?昨天的他,對她不還是一副愛搭不理的模樣嗎?今天又是怎麼了?
“你一夜沒睡,這是要上哪去?”冷玉堂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最後把視線落在她紅腫、充血的雙眼上,聲音中有着明顯的干涉意味。
冷玉堂的話,是給了方慧秀部分問題的答案,她在錯愕、震驚之餘,也因他的話而皺起了眉頭,她一點都不喜歡他話語中外露的質詢!她也沒了心中對他的那點害怕——可能是清晨的涼風給的勇氣吧:“這跟你有什麼關係?”
方慧秀是語帶不馴地說,睨了他一眼,便又拖着拖鞋“噼噠噼噠”地繼續向前走了。
“你——”冷玉堂氣結,一手指了指方慧秀,無奈方慧秀已經不理他,他也只好訕訕跟在他的身後,
方慧秀很快就在路口的拐角見到站在那裡的方宇平。他也和冷玉堂一樣,穿着的還是昨天的衣服,而且,他的身後,還揹着他下火車時帶的那個簡單的行李包。方慧秀看着他,心裡大抵也明白是怎麼回事,但是她的脣角微勾,抿了抿脣,卻是
什麼也沒說,也是在等着他開口。
“慧秀……”方宇平沒有迎上去,只是侷促地站在那裡。他的雙手無措地垂落在身前,特別是當他看到她那雙紅腫充血的眼後,更是把眼瞼低垂了下來。彷彿昨天在火車站裡還是心連心的一對小情人,在經過昨天短短一晚的分離後,已在各自的心中築起了一道無形的高牆,劃下了一道沒法跨越的鴻溝。方宇平是從未意識到自己的行爲會傷害到她,或者說是傷害得如此之深。老實說,看到她紅腫充血的眼,他震驚了,心裡也多了一絲觸動!他快速地擡了下頭,並不敢去直視她,囁嚅着說:“對不起……”
“你出來爲的就見他?”冷玉堂瞪着眼睛出現在方慧秀的身後,一手直直地指着方宇平,沉聲問着。
“你怎麼跟來了?”方慧秀又是一怔,愣愣地回頭看着彷彿是抓到妻子紅杏出牆的一臉怒容的唐世奇,一點都不明白他的憤怒從何而來。
“冷先生……你怎麼……”方宇平因爲冷玉堂的突然出現而搓着手,樣子看上去有些尷尬,不處在地看着他,訕笑着。
原來,昨天方宇平去到唐大縣長家時,他的母親已赫然在大廳裡坐着,一見他們進門,就笑嘻嘻地迎了上去:
“可回來了,這一路夠你們累的吧,來,美華,把行李給阿姨,阿姨替你放好……”
“是,謝謝你,方姨。”冷美華也不客氣,直接就把原本拿在方宇平手上的行李拿了過來,放在了方宇平母親的手上,甚至是想把方宇平的行李也一併交由她去放置。
方宇平瞪了冷美華一眼,很明顯,他的僅有的一點尊嚴在這一刻受到了踐踏,整張臉也陰了下來,他又從母親的手上接過了行李,淡淡地說了一句,“我來吧,”便把行李放到了一邊。
“這孩子,一年不見,是越發長得漂亮了,跟個公主似的,來,好好坐着休息會,我給你拿雙拖鞋,倒杯茶……”方宇平的母親又是笑嘻嘻地說着。
“宇平媽媽,你別管好,待會要慣出毛病來。”冷美華的母親也笑容滿面地迎了過來,邊招呼冷美華邊把方宇平的母親拉回了座位。
方宇平的母親也在大廳裡坐好了,享受着客人的待遇。但儘管是如此,母親的話中總是有着明顯的討好與巴結,就是她的笑,看起來都是那麼的虛僞與作假!
或許這麼多年來,她經常出入在有錢人家,給人當保姆鐘點定工什麼的,早已習慣,也覺得沒有什麼。但這是在唐美華的家中,而她此刻的身份也並不是一位保姆!方宇平是聽得特別的彆扭,但是面對着母親不停地給他使眼色,殷切期望的眼中也總是充滿着乞求,讓他是既窩火也是無可奈何!
一整個晚上,他們幾乎都是在興致勃勃地談着方宇平和唐美華訂婚的事,談着他們出國的事。方宇平一直低垂着腦袋不說話,在別人點名問到他時,也如“哼”、“呵”兩位神將一樣應一聲;在說到出國的事時,偶爾插上一兩句,表示出他的意願。僅僅是這些,已經讓人明白他的默許了。更何況,夜濘了,
他連掙扎一下也沒有,便在唐家住下了。
當時冷玉堂一直都在旁,冷眼看着這一切。
“你識相點,就給我離開,不要再在慧秀面前出現!”冷玉堂看着方宇平,警告道。
“冷先生……”或許,因爲有着昨晚的事,方宇平因爲有冷玉堂的存在,在方慧秀面前覺得有些心虛,但是他有他本身的想法,對於冷玉堂的話,也是丈二和尚摸着頭腦。
“該離開的人是你,我們的事不用你管!”方慧秀冷冷地看着冷玉堂,覺得他的憤怒不知所謂、莫名其妙。
“你知道,他昨晚都跟別的女人論及婚嫁了!”冷玉堂直直指着方宇平,低聲哮闐。眼前方慧秀冷冽的表情,讓他燃起無名火,恨不得立刻將她搖醒!
“哼——”方慧秀脣一動,不自禁地發出了一聲冷哼!這就是所謂的晴天霹靂?還是五雷轟頂?
“慧秀,事情不是這樣的,我沒有想過要和唐美華結婚的!”方宇平急急地解釋着,急切地想要上前抓住方慧秀的手,跟她說出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想法!他是有想過出國的可能,但是,他是絕不會和唐美華在一起的,絕不!
“我打死你,你這個愛情的騙子!”眼看着方慧秀由着方宇平抓住,一點反抗的意思也沒有,冷玉堂胸膛裡熊熊燃燒的無名火在這一刻也找到了它的出口,他手握成拳,直直地往方宇平書生儒雅的臉上揮去,把方宇平打飛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不遠外的地上。
“你這裡在幹什麼?”方慧秀這才如夢方醒,她喝了楞與湯一聲,連忙奔向了方宇平,把他從地上扶了起來,“你怎麼樣,沒事吧?”
“知識就是力量!知識能改變命運!”這兩句就是方宇平的座右銘,他完全就是一個瘦弱的書生,從小到大就只知道抱着書本,期盼就有朝一日能靠着自己的力量,改變家人的生活!其實他和方慧秀和在一起,兩人絕對是那種純純的懵懂的如夢似幻的純戀,他們少有的談情說愛、甜言蜜語,他們在一起,大多說的都是理想,他們的計劃、他們的未來,爲着遠大美好的未來而互相鼓勵、互勉互進而成爲彼此的動力。也之所以,相信沒有人會比方慧秀更加清楚方宇平的理想!也或許,正正是因爲這樣,在聽到母親與冷進睿的故事後,她纔會有她的不安與多疑的。
“他都這樣對你,你還護着他!?”冷玉堂氣得要抓狂,又哮了一句,此刻他最想做的是剖開她的腦袋看看,看她裡面裝的是不是漿糊,這個蠢女人!
“我說了,我們的事不用你管,他是個什麼樣的人,我比你清楚,要不是你們自以爲有點錢就覺得了不起的人,老拿錢壓人,他也不會這樣!”方慧秀瞪着冷玉堂,恨聲道。這一刻,她一點都不怕他!
“慧秀,謝謝你……”方宇平聽着她的話,覺得心裡踏實了許多,他又緊緊地抓住了她的手。
“你——”冷玉堂一時氣結,也是語塞。
“走吧,我扶你回去,”方慧秀淡淡地說着,扶着方宇平往他家的方向走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