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我回去可以嗎?”方慧秀回視他,眼光中並無躲閃。
“好吧,”冷玉堂點了點頭,直接送方慧秀回了家。
第二天的中午,冷玉堂又開着他的跑車,帥帥地出現在小超市門前的馬路旁。他沒有下車,只是坐在車裡使勁地按着喇叭,吸引着店裡人的注意力。
“怎麼樣?大老闆今天是來視察工作了,還要員工出來迎接才肯移駕嗎?”方慧秀聽着刺耳的喇叭聲,從店裡探出頭來,半玩笑地說。
“來,我請你吃飯去。”摘下太陽鏡,冷玉堂因爲她的笑而笑了。他是因爲她昨晚的反常,擔心她才特意提前過來看她的。
“今天李珊請假,汪明剛出去吃飯,現在店裡沒有人。大老闆自己去吃吧,我不能奉陪了。”方慧秀只是搖了搖頭,沒有走出小超市。
“那就把店門關上,大老闆準了,今天休息!”冷玉堂想也不想,豪氣地說着。
“老闆,這只是小本經營,你不會是玩膩了,想把小超市關張了吧?”方慧秀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問着,甚至是誇張的瞪大了骨碌碌的眼睛,“這可是關係到我們這些窮苦蟻民的吃飯問題,你可得提前知會一聲。”
“走吧,你看我像是那種只有三分鐘熱度的人嗎?問題是,咱們上吊前還得喘口氣呢,就當是我饞了,你陪我去吃碗餛飩麪,行嗎?超市等會回來再開門,OK?”
“好吧,”方慧秀無可無不可地聳聳肩,麻利地拉閘關門,陪老闆吃餛飩麪去也。
開着一輛名貴搶眼的跑車到路邊小攤吃餛飩麪這種廉價食物,會是一種怎樣的感覺呢?
這是一間看上去有些破舊灰暗的小店,它的面積也不大,只放下了七八張方桌;稀稀落落地坐了幾個客人。開放式的竈臺如櫃檯就佔去了店門口的一半,此刻正升騰起陣陣白煙,店老闆邊叼着煙,邊半眯着眼在裡面又是下面,又是撈麪地忙活着,揮汗如雨。
這本來就是往常方宇平和方慧秀常去的那間小鋪,也是後來方慧秀得知冷玉堂愛吃餛飩後,帶他過來光顧的那間,所以當他們來到小鋪時,人們並沒有過多的詫異。冷玉堂也是駕輕就熟地來到店裡,在經過門口時,和店老闆打了個招呼,“老闆,兩碗餛飩麪,一碗不要蔥花。”便找了一個空位子坐了下來。
“超市對面也有賣餛飩麪的,但是之前你每次都帶我來這裡吃,是因爲這裡的餛飩麪是全縣城最好吃的吧?”在等餛飩麪的時候,冷玉堂隨意地說着。
“你說呢?你住院時我不是在醫院對面買過一份給你吃嗎?你自己可以比較出來的。”方慧秀沒有直接回答,只是看着他,這樣說着。
“最難消受美人恩,當時在醫院裡的我感覺自己享受的是帝皇般的享受,早就醉了,就是你拿毒藥餵我,我也會美滋滋地吃下的,根本就無法辨別什麼味道了。”冷玉堂說。
這時,正好店老闆已經端來了兩碗熱氣騰騰的餛飩,邊和方慧秀打着招呼,“
慧秀來了,我聽說宇平今天要去英國了,是出國留學,真是個有出息的小子。還記得兩年前,他上大學,你倆也來店裡吃過一回餛飩麪,那時候你們就是離情依依的。你們這也是剛送完他去機場回來的?”
“嗯,”方慧秀含糊地應了聲,“他是有很長一段時間不能吃到你這裡的餛飩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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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以後是個泡過洋墨水的大學士了,也看不上我們這種小店裡的東西嘍。”店老闆爽朗地笑着,“你們慢用,”又回到了冒着騰騰白煙的竈臺前了。
“你們以前也常來?”冷玉堂皺眉問,因爲之前來的幾次,都沒有聽方慧秀說過。
“嗯,以前只要到這邊來玩,我們都會來這裡吃碗餛飩麪。”方慧秀點着頭,小臉也隨着變得有些陰鬱了起來。
“所以,這其實是你們約會的地方?”冷玉堂問,黑眸中有一抹異樣的眼神一閃而過。
“嗯,”方慧秀很坦率地點了點頭,並指了指最靠裡的一張方桌,說:“我們過來時,總是喜歡坐在那張桌子上。”
“看來今天這個地方是來錯了。”冷玉堂悶悶地說了一句。
“啊?”方慧秀沒有完全明白冷玉堂的意思。
“沒什麼,”冷玉堂悶悶地搖了搖頭。
“其實我也不知道是這裡的餛飩麪真的很好吃,還是因爲有他在,我纔會覺得餛飩很好吃?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那麼愛吃餛飩?抑或是因爲這種食物物美價廉,是我們每次約會時能承擔得起的消費,所以才愛吃?以前面,方宇平曾經說過,以後一定要請我到市裡的旋轉餐廳,吃浪漫的燭光晚餐的。”方慧秀想要以輕鬆的口吻自嘲,但說到最後,語氣中不自覺地添上了哀傷,“我想,我以後再來這裡吃餛飩,那應該就是對他的一種懷念了。”
“那以後就別來了。”冷玉堂又悶悶地哼了一句。
“……”方慧秀無語地看着他。
“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何時見許兮,慰我彷徨。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將。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冷玉堂突然沒頭沒腦地來了這麼一段。
“……”方慧秀瞪着他。
冷玦說到這裡又停了下來。
伊若薇舒適地靠在冷玦的懷裡,聽得入神的同時,心裡也是一直在描繪着冷玉堂與方慧秀之間的愛情走向。出於女生感性的一面,伊若薇在感嘆着命運的捉弄。若果僅僅是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去聽這個故事,想着方慧秀雖然是表面上的強悍,可在她和方宇平、冷美華的三角關係中,她其實一直都是弱勢而又被動的位置,似乎從一開始,在聽到方宇平選擇接受冷美華家的幫助而進入大學的那一刻就已經註定了往後的結局。
就如同方慧秀自己也認識到的,這個世界沒有白吃的午餐,當你接受了,就總會有要還的那一天。方慧秀是明白的,只是在
事情還沒有真正走到最後的一刻之前,她都還用着幻想來麻醉自己,活在方宇平也爲她編織的那麼一個美好的夢而不願醒來。
“然後呢?”伊若薇等着下文,問。
可他停頓了下來之後,久久不再開口,伊若薇從他壯碩的胸膛上昂起頭去看冷玦時,他已經伸手到牀頭櫃上拿起了煙,叼在嘴裡,一邊拿着打火機,就聽到“啪”的一聲,煙被點着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又慢慢地吐出,似乎是想把自己隱沒在重重的濃霧之中,讓人不能看清一般,悠悠然地吐出了一口煙,緊接着又把煙再次叼到嘴裡,又是狠狠地抽了一口,然後再次重複着慢慢地吐出煙霧,以煙霧濃重,能把自己的臉完全隱沒在濃霧之中,他才把夾着煙的右手架在了以起的右腿膝蓋上,看着菸頭那點點明滅不定的小紅光,愣愣地,好一會沒有說話。
雖然,他的動作和緩而優雅,似乎並沒有看出與往常任何一個時候有任何的不同,可就是這簡單的動作,短暫的沉默,也就讓原本還殘留着情慾迷離的臥房頓時染上了似是陷進墳墓之中的死寂和叫人壓抑的氛圍。待濃霧漸漸地散開時,冷玦臉上的陰鬱並沒有隨着這濃霧而一起飄散。
似乎是不想讓伊若薇看到他眼中的那抹摻雜着太多複雜情感的眼眸,冷玦垂下了眼瞼。片刻之後,他才又像是想到了伊若薇似乎是追問他,於是原本看似淡漠寡情的薄脣勾出了一個帶着嘲諷的弧度,開口:
“然後,趕走了一個方宇平,再來就是利用各種手段吞併了蔣氏,再然後就是和我媽結婚了。”
可,既然冷玉堂最終能抱得美人歸了,後來空間又是爲什麼冷玉堂會如此的對待方慧秀呢?單是從剛剛聽冷玦說的,當他向方慧秀吟嗵着《鳳求凰》時,那種出於對一個女子強烈的感情,總不應該是一種虛情假義的表演吧?
況且以冷玦在講述過去父母的這一段故事時,應該可以知道言慧秀是一個極其固執、認定了的事情就不會輕易動搖改變,那麼,當她認定了與冷玉堂發展一段全新的戀情後,事情爲什麼又是如此急轉直下的呢?
冷玦曾經說過,他的母親是在五歲多的時候被冷玉堂害死的,那,在這短短的五六年的時間裡,究竟又是發生了怎樣的事情,導致他們兩人會走如此的一個極端呢?
伊若薇很想去問,但是看到冷玦陰沉的臉色,看着他脣邊那抹沒有延伸到眼底的笑,話到了嘴邊,嚥了嚥唾沫,她卻是無論如何再也問不出來了。
然,冷玦似乎是看穿了伊若薇的心思,在隨意地由着臥房裡的氣氛沉淪在這樣一種讓人覺得壓抑、窒悶的氛圍之中,他連抽了兩根菸之後,才把墨黑的眸光轉向了她。而在看到她時,也不知爲何,他竟然奇蹟地覺得心中的積鬱似乎是消散了一些,於是脣角又勾起了一抹輕淺的笑,淡淡地開口:“你是想問,既然當初得來如此不易,爲何冷玉堂卻沒有好好珍惜,反而是在短短的幾年後,就結束了這樣一段 看似濃烈的愛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