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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他剛救了他,如果不是他現在重傷在牀沒法動手,聽這話沈愈非得上前踹這男人兩腳,事態雖然勉強穩住了,但死傷已經造成。
這對沈愈而言,是極重的心理負擔。
他忍着身體近乎撕扯的不適,冷淡的嘲道,“沒去掉半條命,沒法她索恩了,這對墨公子來說,也的確是件憾事。”
“憾麼,的確是,”墨時琛脣上噙着淺淡的笑,他低低的道,“但我總會有辦法的。”
…………
等醫院的恐怖襲擊事件徹底被警察清理完畢,確認可以正常運行與進出後,已經是三個小時以後的事情了,而在這幾個小時裡,她既沒收到沈愈的消息,也沒收到墨時琛的消息,整個人焦慮得快要逼近癲狂的狀態了。
彼時溫寒燁早已經接到消息趕了過來守在一旁,雖然他也時不時的擰眉,但始終保持着沉靜的姿態,無形的安撫了溫薏。
警戒線一拉開,溫薏就不顧一切的衝了進去。
她打了無數次墨時琛的電話,可他不接,她打給沈愈,沈愈也不接。
她直奔沈愈的病房,雖然也知道經過這麼混亂的事件他可能已經不在那裡了,但病房的門一被她推開,聽到動靜的沈愈也同時擡起了頭。
溫薏鬆了一口氣,腦袋趴在門框上,整個人都癱軟了。
沈愈沒事的話,墨時琛應該也不會有事吧,他那樣一個人,也不應該讓自己出事的,尤其只是爲了別人的話。
溫寒燁跟在溫薏的身後,他低頭看了眼自己的妹妹,擡腳走了過去,“你沒事?”
沈愈的視線越過溫寒燁,落到了溫薏的身上,淡淡緩緩的道,“出事的不是我。”
溫寒燁微詫的挑起了眉梢。
溫薏剎那間僵住了。
病房裡死寂了幾秒,還是溫寒燁問了出來,“墨時琛……出事了?”
沈愈的臉上沒什麼表情,“捱了一槍,現在應該還在手術室。”
溫薏的手腳都變得冰冷了,手指蜷縮收緊,指甲沒入掌心,一下就有了無比粘稠的觸感,恍了好一會兒的神她才反應過來,轉身就走了。
溫寒燁看了眼自己妹妹的身影,又看向病牀上的沈愈,“我先去陪薏兒,待會兒過來。”
“嗯。”
…………
溫薏是問了護士,才知道手術室的方向。
短短几天裡,這已經是她第二次面臨這樣的情況了,她過去的時候,墨時琛的保鏢在外面候着,見她過來,忙低頭喚道,“溫小姐。”
“他怎麼樣了?”
保鏢擡頭看了她一眼,又低下了頭,“子彈離心臟很近,正在全力搶救,我通知了康丁,康丁已經告訴二公子了……二公子已經聯繫了最好的醫生,馬上會到,溫小姐……您別太擔心了。”
溫薏腦袋都在轉,今天一整天這幾個小時她的神經不是緊繃就是在大起大落的狀態下,腳步都是虛浮的,“他爲什麼會……中槍?”
“是我保護不力,溫小姐,很抱歉。”
事到如今,說什麼保護力不力有什麼意義,溫薏往後退了幾步,落坐在椅子上,然後慢慢的彎下腰,將臉埋入了自己的掌心。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隻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薏兒,不會有事的,你別擔心了,”此時再多的安慰都是無力,溫寒燁又怎麼可能不懂,但語言再蒼白,總聊勝於無,“他命大的很,當初飛機失事都活下來了,這次也不會有事的。”
溫薏握着溫寒燁伸過來的手腕,腦袋靠了上去。
“哥。”
“在。”
“我很害怕。”
“他不會死的,你想一想,墨大公子是什麼樣的人,爲他人做嫁衣這種事情,他死了得變成惡鬼。”
她聲音有一絲木,“如果他死了,我以後怎麼辦。”
太沉重了,這樣的債,真的太沉重太沉重,比他當初飛機失事都來得讓她絕望,即便是那時,她都曾忍不住翻來覆去的想,如果不是她跟他鬧脾氣,讓他追到蘭城去,他是不是根本不會搭上那班讓他失事的飛機?
她的身體裡,彷彿每一寸都是冷的。
“不會,你要相信,他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
等墨時琛醒過來,已經是半天一夜又一天過去了,他睜開眼,外面天色還未暗去,但夕陽快要收近,天快黑了。
疼,撕心撕肺的巨疼,拉扯着他每一根神經,讓他連呼吸都帶出了抽氣聲。
活着麼。
病房裡很靜。
墨時琛在這疼痛跟安靜中,無意中想起誰曾經說過的話,在這世上,他真是孤家寡人一個,如果死了,也許有看客惋惜,但真正傷心的,數來數去都寥寥無幾。
他的意識明明很模糊,同時卻又有種奇異的清明,讓他感覺到,這房間裡還有第二個人的存在。
艱難的偏過頭,果然看到一顆趴在他手邊的頭顱。
她有黑色的發,看上去就很柔軟,於是他伸手過去,費力的摸了摸。
溫薏一下就驚醒了,驀然的坐直了身子。
四目相對。
她看着他虛弱得沒有血色的臉,跟漆黑卻蓄着笑意的眸。
她想開口,喉嚨乾澀得發堵,於是緩了緩,才道,“你醒了。”
“你在等我醒來嗎?”
溫薏沒說話,眼睛一閉一睜,眼淚就流出來了,她也沒擦,只是低下了頭。
他笑,聲音比從前低了許多也啞了許多,模糊得有種寵溺的錯覺,“我一醒來你就哭,有這麼不想看到我?”
“開心。”
“怕我死?”
“怕我真的要守活寡。”
他要真的死了,這份愧疚足夠壓她一輩子,再不想什麼嫁人的事情,有時恐懼,她怨他,也怨她自己。
他慢慢的伸出手,去捏她放在牀邊的另一隻手,“不會的,我捨不得。”
她臉上雖然有淚水,但聲音還是清明的,只是較平時低了很多,“墨時琛,謝謝你。”
他挑起脣,雖臉色偏蒼白,但不影響那幾分不正經,“謝謝的話,以身相許麼?”
溫薏看着他,抿脣道,“說好的無功可以受祿呢?你這是施恩必得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