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林氏是怎麼跟顧家人說的,總之安笙他們回到永寧侯府,居然一點兒阻攔都沒有遇到,馬車甚至直接進了二門外,才停下。
陸錚先下了車,然後是青葙,最後是安笙和慧通。
一下車,就見林氏、顧麟、顧榮夫妻、顧徹夫妻,甚至包括顧琮夫妻全都在。
這陣仗可夠大的。
可以說,除了病中的徐氏,和被禁足的趙氏沒來之外,顧家的主子們幾乎都在了。
慧通看到這麼多陌生人,不禁有些害怕地往安笙身後躲了躲。
普雲大師驟然去世,他對人防備得很,也變得膽小得很,面對陌生人,總有些不知所措。
沈氏宋氏互相對視一眼,二人率先表露出了善意。
沈氏迎了過來,並未不合時宜地笑出來,但語氣是溫和友好的,“回來啦,那就別跟這兒站着了,趕緊回去吧。”
接着宋氏也迎過來道:“就是,趕緊回去吧,二小姐院裡都安排妥當了,要是哪不合適的,二小姐只管說,嬸嬸們再叫人弄。”
“這位小師傅……”顧麟看着慧通,皺了皺眉頭。
不知道爲何,他心裡總有些不好的感覺。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聽安笙說:“這是慧通,師傅臨終前將他託付給我跟陸世子,我與世子商量過了,我要閉關爲師傅誦經守孝,這段時間,慧通要跟着我,等七七四十九日過了,世子自會來接他。”
“可……”顧麟剛要說可他以一介外男,豈可住進顧家內院。
但話還沒說出來,就被安笙打斷了,“他年紀還小,又是在佛寺里長大的,心思再純淨不過,父親不必擔心。”
安笙這話說的乾巴巴地,沒什麼感情的感覺,顧麟被噎了一下,剛要說什麼,見林氏和陸錚母子倆眼睛不錯珠地盯着他,到底沒敢言語。
一家之主不說什麼,其他人又豈會那麼沒眼色再開口?
……
就這麼着,安笙就帶着慧通進了自己的小院。
玉笙居里果然已經安排過了,院中掛了幡,也收拾了一間耳放出來準備供奉佛像,顧麟沒進去,只站在院門口就覺得眼疼心堵。
但不知道爲什麼,卻忍着沒發火。
安笙沒叫其他人進去,先對林氏道:“多謝伯母操勞,請恕安笙不能請伯母進去坐坐了。”
“說什麼傻話呢,好孩子,你只答應伯母顧念着自己的身子就行,伯母什麼時候不能進去呢,倒是你,快進去吧,不用管伯母。”
安笙點點頭,又轉向陸錚,不過還不等她說話,便聽陸錚道:“放心,到日子我再過來。”
安笙再次點點頭,再轉向顧麟等人。
她沉默地掃視了衆人一圈,不知道爲何,衆人竟都不約而同地有點兒緊張,於是便都暗暗提着氣,卻沒人敢說話。
良久之後,才聽安笙道:“那就勞煩父親,二叔二嬸和三嬸,還有大哥大嫂代我招待伯母與世子了,安笙還有事在身,便先回去了。”
說罷,朝衆人輕輕一福,便帶着慧通和青葙進去了。
玉笙居衆奴僕在鄭媽媽的帶領下,無聲地擡走安笙帶回來的東西,默默進了院子,默默關上了院門,然後一把大鎖,便將院子鎖上了。
顧麟:“……這……”
他本想說這成何體統,但還沒等說出來呢,就被陸錚一眼嚇得將話憋回去了。
陸錚那一眼可真冷啊,顧麟覺得自己絕對在裡面看到了濃濃的威脅。
似乎好像自己但凡要說一個不子,他就要大逆不道對自己動手似的!
這可真是!
氣煞他也!
可生氣能怎麼着呢?
誰叫官階沒人加高,聖寵沒人家多,拳頭也沒人家大呢!
所以,顧麟也就只能閉嘴了……
林氏和陸錚並沒在陸家久留,很快就辭別離開了。
……
安笙帶着慧通回來,又要封鎖院子給普雲大師誦經七七四十九日的消息,很快就傳的闔府皆知。
有說安笙此舉至情至性的,但也有說安笙沽名釣譽、藐視禮法規矩的,反正說什麼的都有。
像這樣說的,不光只是顧家人,外面許多人也在議論此事,也是好話壞話都有。
安笙並沒有管這些,小院門一關,大有不理俗事的意思。
直到宮裡接連兩道旨意下達,所有人才都閉了嘴。
皇上和太后皆誇讚安笙至情至性,至純至孝,當爲天下女子表率,皇上又下旨冊封安笙爲鄉君,從此享食邑供奉,有了正經封號。
聽說皇上和太后知道安笙閉門不出,連聖旨都沒叫出來接,只讓顧家人代接的,就衝這,這誰還敢再說安笙不好不對?
那就是跟皇上和太后作對啊,活得不耐煩了不成!
而顧家人更是直接被這兩道旨意給砸懵了。
甚至忍不住懷疑,安笙不會是早知道會如此,才故意這麼做的吧?
但這話誰也沒敢明說。
這往後,那位可就是有正經封號的了,且人家又簡在帝心,連太后那裡也掛了號了,誰還敢得罪?
陸錚猜到這兩道旨意必然跟太子有關,所以特地找機會當面跟太子道了謝。
太子倒也沒說不接受他的道謝什麼的,只說:“這個謝你是代安笙表的,孤也就受了,往後不須如此了,再說這也是她該得的,孤不過順勢而爲罷了。”
陸錚知道太子說得輕巧,但這件事辦起來必定不易,所以自然也承太子的情,想着以後更要效忠太子不提。
……
弘濟寺要爲普雲大師舉辦盛大的水陸法會,這事纔是當下京中衆人最關心的。
可以說大到皇家氏族,小到平民百姓,就沒有不想參加這次盛會的。
富貴人們爭着搶着去捐香油錢,生怕被別人比下去似的,一個比一個拿得多,百姓們沒那麼多錢捐香油,便一捆捆地送香。
就連京都內外各大商戶都有所表示,言明一月之內不行慶賀之事,民間更是流傳出四十九日內不行嫁娶的說法,可以說,除了沒有舉國掛白,這規格真是堪比國喪了。
但這事本就是皇家牽的頭,所以百姓們倒也不怕朝廷追責。
當然,朝廷也並沒有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