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安笙她們轉道去買點心的時候,方氏母女果真回了永寧侯府。
門房的小廝見到方氏的馬車回來了,忙將角門的門檻卸下,叫方氏的馬車進去。
方氏跟顧凝薇坐在馬車上,襲香跟寶珠跟在車裡伺候,二人這會兒均是大氣也不敢多出,垂首靜默。
方媽媽跟另一個婆子將馬車趕進府中,直到了垂花門外,纔將馬車停好。
垂花門外另有婆子擡着一頂青帷小轎,候在那裡。
馬車停好,方媽媽率先從車轅前頭的橫木上跳下來,然後對着馬車裡頭低聲說:“夫人,到了。”
片刻後,襲香挑開簾子先出來了。
然後是寶珠,再然後,纔是扶着顧凝薇的方氏。
周圍的丫鬟婆子們因一早得了交代,都不敢擡頭亂看,一個個皆垂首屏息,靜靜站着。
顧凝薇絲帕遮面,在方氏跟寶珠的攙扶下,進了轎子。
待顧凝薇坐好了,方氏才陰着臉吩咐擡轎的婆子,“送大小姐回去。”
擡轎的婆子們聞言,低聲應了一聲,然後小心地將轎子擡了起來。
方氏又對方媽媽道:“媽媽你跟過去看着點兒。”
別人去,她不放心,女兒這會兒情緒尚且不穩,她還得去徐氏那裡,還是叫方媽媽跟着過去,她也放心一些。
方媽媽明白方氏的意思,福身回道:“夫人您放心吧,奴婢會照顧好大小姐的。”
方氏點點頭,看着方媽媽跟着女兒的轎子走了,這才帶着襲香,去松鶴堂。
這個時辰,按說徐氏應該正在午睡。
不過,也不知是今兒心中有事還是怎麼着,徐氏在房裡躺了一會兒,卻怎麼都睡不着。
實在睡不着,躺在牀上又難受,徐氏就叫盼夏扶她去內堂的軟榻上靠着。
誰知剛靠下不多時,倚翠便來報,說方氏來了。
徐氏一聽,忙叫將方氏請進來。
倚翠應聲而去,片刻後,方氏帶着襲香進了內堂。
“娘。”方氏衝徐氏福了福身。
徐氏擺擺手,示意她不要客氣,又叫盼夏看座,然後忙問方氏,“怎麼樣?”
這問的,自然是今日賞花宴的結果。
這些日子,京中各大世家都在猜測,文國公府二公子的親事,要花落誰家,這一日沒有定論,大家就忍不住揣測。
好容易今日的賞花宴散了,結果也出來了,徐氏怎麼能不急着知道?
爲了這事,她今兒的中覺都沒歇好!
面對徐氏急切的詢問,方氏臉色卻不怎麼好看。
徐氏一看方氏這臉色,興奮的情緒便淡了下來。
她想了想,對盼夏擺了擺手。
盼夏意會,即刻帶着屋裡伺候的丫鬟們下去了。
“說吧,這會兒再沒別人了。”徐氏聲音淡了許多,慢條斯理的,似乎很是平靜。
方氏看徐氏這樣,暗暗想到,不知徐氏聽了她的話之後,還能不能這麼“平靜”。
做出這副鎮定若斯的模樣,給誰看呢?
幾乎是帶着幾分惡意的試探,方氏開口道:“文國公夫人選了她母族的侄女。”
這話或許在外人聽起來有些莫名,但是徐氏卻一下子就聽懂了。
方氏這是想要告訴徐氏,她們都被文國公夫人給耍了,什麼賞花宴,什麼擇親宴,根本就是爲了將她那侄女推到衆人面前,給她侄女造勢呢!
可是,這話又不好直接說出來。
因爲謝氏並沒有當着誰的面,說今日的賞花宴,就是要替文韜擇親。
那些有關擇親的話,也都是別人傳出來的,謝氏自己卻是從未在外人面前透露過一個字。
在這種情況下,她又怎麼好大肆指責謝氏耍弄她呢?
可是不能說,不代表不這樣想。
方氏這一回,是真的氣得不輕。
顧凝薇回來的時候,哭了一路,好好地一雙杏眸,都哭腫了。
方氏心疼閨女,對謝氏自然是更加有意見。
所以,一回來,她也顧不得回自己的院子,就趕來向徐氏“告狀”。
必須得讓徐氏知道,謝氏的“惡行”!
文國公府,她是交不得了。
謝氏根本就是耍着她玩,哪裡有真心相交的意思!
徐氏在方氏說出那句話的時候,便明白了方氏的未盡之言。
婆媳多年,她對方氏的說話方式,自是瞭解的。
而對方氏的性子,也更是瞭解。
方氏這個人,平日裡還好,只是,一旦涉及到自己的利益,就變得尤爲小氣起來。
當年送安笙去莊子上那件事是這樣,現在因爲文國公府的親事又這樣。
徐氏瞭解方氏,也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所以,她也沒勸說方氏什麼,只問她:“那謝家那姑娘,你見着了?人品樣貌如何啊?”
方氏聽見徐氏問這個,倒也沒多想,只以爲徐氏是好奇呢,遂不怎麼甘願地答道:“謝家的姑娘,還看什麼人品樣貌,只那家世擺出來,就落了一撥人了。”
這話着實酸氣。
不過,方氏這會兒心裡不痛快,徐氏也就沒跟她計較。
更何況,方氏這話雖說酸了些,但也不可謂不是事實。
確實,謝家的姑娘,在家世上,的確頗有優勢。
這一點,方氏並沒有說錯。
“文國公夫人對她那侄女愛護得緊呢,時時刻刻帶在身邊,我們想多看看,問上幾句,也沒有機會啊。”方氏繼續道。
她這話就有些有失偏頗了。
謝氏是愛護謝婉容,但是並沒有擋着衆人與謝婉容接觸。
相反,謝氏是有意讓謝婉容與諸家夫人小姐們多接觸,否則,也不會特地辦這次賞花宴,又將她介紹給大傢伙了。
徐氏大概也猜到了方氏這話說的不太真實,也沒搭話,又問她:“凝薇呢,怎麼沒跟你一道過來?”
說起顧凝薇,方氏就更“委屈”了,當即便抽泣了兩聲,跟徐氏訴苦道:“凝薇這孩子,滿心歡喜地去了,沒想到,卻叫人當衆打了臉,哪裡能好受?媳婦見她實在難過,就先叫她回去了,等她情緒穩定些了,再帶她過來給娘請安吧。”
徐氏聞言,目光微微閃了一下,定睛看了看方氏,才道:“我知她心裡不好受,不過,你這個當孃的,該跟他說的話,也要說,她的臉面重要,顧家的臉面,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