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一次,安笙並沒有昏過去,但是,臉色仍然難看得厲害。
文鴛跟在皇后娘娘身邊多年,看人最有一套,一見陸錚的樣子,就知道他對安笙有多看重。
而太子殿下又對陸錚頗爲看重,那麼,文鴛自然也不能怠慢,於是,忙吩咐宮女去端來熱水布巾來,又另命準備熱水果品等物。
吩咐完了這些以後,再親自去問,安笙可否需要叫御醫過來看看,看是否需要用藥。
安笙沒什麼力氣,便示意青葙替自己回答。
青葙微微點了下頭,然後,轉身向文鴛福了下身子,答說:“回稟姑姑,小姐自己就是醫者,倒也不需勞煩御醫來看,只不過,小姐有吃慣了的藥,但都放在小姐的藥箱裡了,您看這……”
文鴛一聽青葙這話,便明白了,頷首笑說:“我知道了,你彆着急,我這就去替你家小姐將藥箱取來,你們稍後片刻。”
說着,又朝陸錚福身行了一禮,才快步離開了偏殿。
文鴛剛走,被派去取熱水布巾的宮女就回來了。
那宮女將銅盆放好,將棉帕交給青葙,便退到一旁去守着了,並不多話,可見規矩也是極好的。
宮裡到底不比別處,縱然跋扈如榮貴妃,卻也知道,在該約束手下人的時候,絕對不能手軟,因而,這昭陽宮內的宮人們,規矩倒也都是極好的。
青葙將棉帕沾溼,輕輕擰了一把,正準備替安笙擦擦手臉,卻被陸錚攔下了。
“我來。”陸錚說。
青葙聞言,微微有些驚訝,下意識地看向安笙,見安笙並未拒絕,這纔將帕子交給陸錚。
陸錚接過帕子,親手替安笙擦了手臉,期間動作之輕柔,連慣於伺候安笙的青葙,都忍不住要甘拜下風。
這可真是小心到極致,才能做到的。
青葙心道,姑爺這手,可是拿槍拿刀拿劍的,原來竟也是能拿起棉帕伺候人的麼?
應該不是這樣,真相應該僅僅只是因爲,這需要伺候的人,是小姐。
姑爺是真將小姐放在心尖上了。
青葙會心笑了,眼眶忽然有些溼。
越跟陸錚接觸下來,青葙便越覺得,安笙這門親事,算是定對了。
旁人謠傳再多,難道還能比得上,一個真正將你放在心上的如意郎君嗎?
女兒家這一輩子求的是什麼,不就是個美滿姻緣麼?
如今,小姐終於找到了,真的是太好了……
文鴛很快就提着藥箱回來了,青葙接過來,找出安笙常吃的補氣良藥,然後,喂安笙吃了一顆。
藥吃下去後,過不多時,安笙慘白的臉色就稍微紅潤了一些,可見這藥確實是極好的。
見她臉色恢復了些許,陸錚高懸的心,總算是放下了一些。
文鴛不能一直留在這裡,便與陸錚和安笙告了罪,又叫其他宮女好生伺候着,自己便又回了正殿。
此時,正殿內,衆人正在提氣等着普雲大師爲惠帝解毒。
飛雲針法是打通脈絡的,最後這解毒的一步,還是要普雲大師來做。
其實,也很簡單,用烈酒洗針後,刺入闕中,即人們常說的印堂,然後,將些微毒素引出來,就行了。
只不過,這闕中不同尋常地方,萬一扎不好,可是頃刻間要命的。
中醫認爲,印堂發黑,乃爲危險症候,可惠帝的印堂並未發黑,脈象又沒有什麼大的異常,所以,御醫們才一時診不出惠帝癥結所在。
當然,這也是他們中沒有人會這套飛雲針法的緣故。
惠帝如今印堂發黑顯現出來,皆是因爲這套飛雲針法的原因,若是沒有這針法輔助,便是普雲大師,也不敢說一定有解毒的把握。
針入闕中,很快,積在惠帝印堂中央的黑氣,便散了,而銀針之上,卻一點點變黑。
這時候,普雲大師迅速將銀針拔出,放到小火爐上仔細炙烤。
直烤到銀針發紅,他纔將銀針放在溼棉帕上,讓人拿去埋到土裡。
太后不放心榮貴妃身邊的人,叫自己的人拿着,走遠一些去埋了。
榮貴妃從頭至尾都低着頭,沒敢說話。
大皇子縱然想說什麼,卻也明白此刻不是好時機,於是只得竭力隱忍着。
很快,一直昏睡着的惠帝,便有了反應,先是手指微微動了動,接着,忽然咳嗽了一聲,人,竟是已經醒了。
太后和皇后見到惠帝醒了,瞬間就忍不住哭了,太后還直唸叨着,說這都是佛祖保佑。
剛說完,便猛然想到,這佛祖可不就在她身邊麼,於是趕緊起身,朝普雲大師躬身一拜,“大師大恩,哀家定永生不忘。”
普雲大師從容地回了個佛禮,“太后客氣了,救人之命,本就是貧僧的本分,太后無需言謝,皇上有真龍之氣護體,太后亦可放心了。”
“放心放心,有大師出手,哀家如何能不放心,那大師,皇上這……”
“皇上餘毒已清,請太后放心。”
聽到普雲大師這話,太后纔算是徹底放下心來。
皇上還有些懵然,顯然是沒有搞清楚狀況。
他心想,這是怎麼了,怎麼這麼多人都在,太后怎麼也在這裡,今日大朝,他不是應該去上朝麼?
正想着呢,太后忽然撲到他身邊,哭道:“皇上,你可嚇死哀家了!幸虧太子機敏,請了普雲大師前來,又有大師的愛徒幫忙,皇上這才轉危爲安,皇上以後,可莫要這麼嚇哀家了!”
普雲大師?
惠帝艱難地轉了轉頭,果真看見,普雲大師正站在不遠處的地方。
雖然腦子仍然有些亂,但是惠帝也聽到太后的話了,似乎是說,他有什麼不對,然後,太子請了普雲大師,和普雲大師的徒弟來,替他治了病,現在他纔好的……
“有勞大師了……”惠帝啞聲道。
“皇上客氣了,這是貧僧應該做的。”
惠帝再想說什麼,卻忽然咳了起來,皇后忙命人端過溫水來,然後,親自伺候惠帝喝了水。
飲下溫水後,惠帝總算不再咳嗽了,腦子也漸漸清楚了起來。
他視線一掃,便將房中的情形看了一遍,心中大概也有了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