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太子對陸錚的瞭解,陸錚並不是善使陰謀詭計之人,但陸錚方纔話裡話外間,總給他一種濃濃的“陰謀”味兒,這就顯得有些奇怪了。
太子甚至忍不住想,難道,是陸錚身邊換了什麼心腹謀士,專給陸錚出主意的?
可若真是如此,他又怎麼從來沒聽陸錚提起過?
陸錚並不知太子心內有所猶疑,正準備將自己的計策說給太子聽。
“殿下,臣以爲,此刻讓大皇子進宮來探陛下口風,不若讓大皇子進宮來告狀。”
“告狀?”太子剛有點兒明白的心,頓時又混亂起來。
陸錚說讓大皇子知道他們想讓他知道的真相,他覺得可行,可是送上門去讓人家告狀的妙計,他還真是頭回聽說。
難道,是他想錯了,這計確實是陸錚自己想的,所以,才這麼粗暴直接?
正疑惑着呢,便聽陸錚又接着道:“方纔臣已經說過,要讓大皇子知道咱們讓他知道的真相,此處,便是着手點,臣敢問殿下,東宮被送進來數名身份不明之人,若您是大皇子,會如何以爲,又會如何去做?”
太子聞言,劍眉一挑,接着,雙眸又微微眯起。
他認真地思索了片刻之後,才道:“若孤是他,那一定是要逮住孤的小辮子,趕緊到父皇面前告孤一大狀的……”
等等,告狀?
太子似乎明白陸錚的意思了。
“好啊你,快說說,你到底打算叫他怎麼告我的狀!”
還是頭回見有人搶着看別人告自己的狀的。
“臣若哪裡說的不對,還請殿下勿怪。”
太子一聽陸錚這話,不由失笑,“行了,你還跟我來這一套,快說吧,便是說錯什麼了,都恕你無罪,行了吧。”
陸錚這才又繼續道:“大皇子想進宮來探口風,據臣分析,一是因爲汪副指揮使手下郎官,發現臣與陸文去過鐵甲巷,因而懷疑什麼;二應該就是因爲,知道殿下您往東宮送來了幾個人的緣故,故臣以爲,應該讓大皇子從東宮送來的幾個人上面做些文章,告殿下的黑狀。”
“這文章你打算如何做?”太子又問。
陸錚繼續說:“殿下覺得,男人間的一場香豔事如何?”
“香豔事!”太子以爲自己聽錯了。
這種話,怎麼感覺也不像是陸錚會說的?
這話要是文韜或者杜奕衡玩笑着說出來,他還覺得有點兒可能,可陸錚?
太子搖搖頭,怎麼想怎麼覺得有些驚訝。
這從小到大對除了女性親屬之外的女性同胞們,完全不假辭色的陸大將軍,一本正經地跟他說什麼男人之間的香豔事,可真是夠讓人驚奇的。
不過,看陸錚這一臉正經的樣子,可着實不像是在開玩笑啊……
陸錚(正經嚴肅臉):“殿下與臣此次辦的這件事差事,乃是受了陛下的親自指派,而殿下往東宮送人,陛下也是清楚的,臣敢問殿下,若是此刻,大皇子急匆匆地跑去陛下面前,狀告殿下您因貪戀美色,偷偷往東宮裡面送人,陛下會怎麼想?”
太子聽完陸錚的話,便忍不住笑了。
“好你個陸錚!人人都道你老實正經,可怎麼想得出這樣的……妙計來呢!若父皇聽到大皇子去告這樣的狀,豈能不懷疑他居心不良?他時時刻刻盯着東宮,爲的不就是挑我的錯處麼!”
說到這裡,太子又忍不住面露嘲諷。
父皇明知道大皇子派人盯着東宮,但是,卻一直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他倒要看看,這一次,父皇是何反應!
“此計甚妙,便依衍之所言。”
說罷,太子又朝暗處一擺手,方纔消失的玄衣男子,又再次出現。
只聽太子對他吩咐道:“去照着陸將軍所言安排吧,記着,一定要讓孤的好皇兄,深信不疑!”
“是,殿下。”玄衣男子頷首輕聲應道,然後,便又消失了。
這男子走後,太子又一臉興味地盯着陸錚,目光頗有深意,但卻有什麼都不說,好像在等着陸錚自己主動來問的時候,他再說一樣。
可陸錚又豈是怕人看的,便是太子,陸錚也是並不懼怕的。
對太子,陸錚有敬有佩,有應有的臣服,但是,卻並不懼怕。
且他與太子私下關係甚爲親近,就更談不上什麼懼怕了。
陸錚這邊任由太子盯着,並不接招,太子卻等不及了。
“算了算了,我就知道,跟你這樣的人比誰能忍,最是無趣,我也不同你爭了,你自己說說吧,這般計謀,當真是你自己想的麼?”
原來,太子還是對此事存疑。
這倒也不怪太子,實在是,這般行事,與陸錚往常的風格有些迥異,太子縱然懷疑,也是正常的。
且陸錚方纔說,是接到別人消息,才知道汪文正去了大皇子府的,甚至於,連自己和陸文去鐵甲巷時被人看見都知道了,這說明,送消息的人不簡單。
按太子理解,或許,這送消息的人,是專門做這些事的?
而鐵甲巷屬市井,一般大戶人家養探子,沒有特殊情況,應該也不會派到那裡去。
綜上所述,太子有理由懷疑,陸錚提出的讓大皇子去告自己狀的計策,並非是他自己想的,而是有人提醒。
不知爲何,太子心中忽然閃過了一個人的名字。
而陸錚接下來的回答,也正證實了太子這一猜想。
陸錚答得很坦然,似乎並未想過刻意隱瞞似的。
太子聽到陸錚說給他出這個主意的人,是安笙的時候,便了然地點了點頭。
他就覺得陸錚不會想到這樣精靈古怪的坑人主意,原來背後出主意的,是安笙。
太子可不敢小看這個小姑娘,能在永寧侯府那樣的門戶裡,以微弱之勢,站穩腳跟,並扭轉自己的命運,這姑娘又如何會是個簡單的?
太子生在宮裡,最是不敢小看女人。
世人皆以爲只有男子纔有滿腹機謀,能成大事,卻不知,這女人若使起心計來,絲毫不比男人差。
只不過,大部分的女子的才智心計,都用在了後宅或是深宮,而非是朝堂大事上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