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宋連慕留我獨自一人在屋裡睡了個昏天黑地。等到第二天,又繼續在藏書閣裡日夜奮戰。
現在想來,我是個貪心且有點兒自私的師父。當初在京城發現點兒端倪的時候就應該及時帶孟桓卿回來。他不會平白無故就對我那般熱情而難以抑制,只有中了桃花孽纔會身不由己,六根清淨的心靈受紅塵俗事所擾。
可我就是無法抗拒,無法抗拒孟桓卿的熱情和溫柔。儘管我曉得,那就是一場夢,並非出自他的本意。將來,一旦桃花孽從他身上抽除,可能就再也找不到他對我有那麼一點點喜歡的蛛絲馬跡。
是以我一直拖一直拖,直到再也拖不下去了。桃花孽深入骨髓,他抵制不住,有可能就會成爲第二個豔鬼。
在藏書閣思緒混亂的時候,我一番胡思亂想,才發現我在冒一個多大的風險。
藏書閣裡很亂,到處都是古籍。我坐在書堆裡,翻來覆去地找,一定能有萬全之法,讓孟桓卿的身體和記憶不受任何傷害,將桃花孽抽出來。這天外面電閃雷鳴,我身骨發寒得麻木,外面即將有一場傾盆大雨。
後來雨水將落,藏書閣的門被人猛力退開,驚擾了裡面悠然的燭火。孟桓卿道袍半溼,貿貿然就闖了進來。
這裡是所有玉泱弟子的禁地。
我有一剎那的驚愕,看到他的眼神堅定而清冽,一步步朝我走來,然後跪坐在我面前。我乾乾問:“怎麼了?”
他面上緩緩浮現出往日的雲淡風輕,似鬆了一口氣地跟我說:“原來我不喜歡師父。”
這句話,如外面的雷鳴霹靂,劈在我的心頭。我不確定地出聲:“你說什麼?”
孟桓卿道:“我以爲我冒了天下之大不韙,結果沒有。都是錯覺,我差點兒以爲我喜歡上了自己的師父。”說着他便笑,笑得滿室生輝。
一本書從我手上頹然跌落,我笑得有些勉強,垂下眼不去看他,道:“原來你都知道了。”我就知道,這徒兒愣得很,不會輕易就開竅的。
“師父爲什麼不告訴我?”孟桓卿在我面前一點點撥開自己的衣襟,上面赫然一朵豔麗無比的桃花,“弟子是被豔鬼附身了?”我沒有說話,他繼續道,“所以師父纔沒日沒夜地爲弟子找救助之法。”
“桓卿……”
孟桓卿自顧自地說完,我原以爲他已經放開了心結,既然知道他自己爲什麼會對我有感覺,就應該豁然開朗。但這徒弟還是在糾結,笑過之後又蹙眉,深邃地看着我,雙手扶上了我的肩,問:“師父,桓卿就這樣不好嗎?這樣師父就能如願,和桓卿永遠在一起。”
我掙開他,搖頭道:“那不是你,桓卿。爲師不要。”
下一刻孟桓卿將我用力地攬進懷,手掌摩挲着我的後背,深深淺淺地呢喃:“可是,可是我想和你在一起……你要麼,讓我完完全全斷了對你的念想,你要麼,讓我深受你的毒害永遠也別解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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