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倪啃了一口梨子,道:“我師父貌似脾氣很差,我纔將將想上前去慰問一番就被他吼了一聲滾”,說着他聳聳肩,“於是我就滾了啊。?誒師叔,你說我師父和孟師兄……是不是那方面不和諧啊?”
我長嘆一聲:“有可能是。”
殷倪走後接下來的時間裡,我整個人都處於一種惴惴不安的狀態。擔心着瑒珏隨時都有可能破門而進,然後將我翻來覆去揍上個千百遍。
他要揍我也是情有可原的,因爲我自己也恨不得將我自己給揍一頓。要是那天晚上的事,傳到了仙界任一神仙的耳朵裡,很快我就會被冠上侮辱佛界尊神的罪名。
原本這也不算太嚴重,大不了等出了夢境以後什麼事都沒發生,只當是做了一個猥瑣的夢。只是,我誤把善逝當做孟桓卿的事……無論如何也磨滅不了。
索性一直到入夜瑒珏都沒有來找我興師問罪。我心裡的石頭稍稍落了些,回屋倒牀就睡。夜半時分,也不知是什麼緣由,從本就不安穩的睡夢裡陡然驚醒,彈坐了起來。
額上汗涔涔。
然這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暗夜裡我牀邊安安靜靜地坐着一人影,不吭聲不說話,讓人好不心驚肉跳。
屋子裡的空氣中,潑着若有若無的伽南香。
“做噩夢了?”聲音清清淡淡,尾音拔高,語氣卻尋常,似在閒話家常一般。
我緊了緊喉嚨,張口就喚道:“桓卿……”
“嗯?”
“……善、善善……逝。”
“嗯。”
“我……”半天不曉得該找什麼樣的話來說,過去的事情我也沒膽再提,話到喉嚨最終只憋出一句,“你怎的來了……”
“三日後,我們離開這裡。”善逝半晌才平平淡淡道,“天火中有魔焰四起,你需得和我一起,否則難以獨善其身。”
“魔焰?”我疑惑地問,“怎麼會有魔焰?”
善逝看着我,道:“七音絕本就難以控制,走火入魔屬家常便飯。要是被有心人利用,悔之晚矣。”
我愣了愣,隨即笑了起來,道:“不是說你常住佛界清淨地麼,不管俗世不惹緋聞,竟也知道這些仙界裡的事情。”
他慢條斯理地捋了捋袖擺,垂着眼道:“你知道我說的是誰。”
我當然知道,東闕嘛。可我就是莫名地信任他,可能是因爲他閒淡而與世無爭的性子,也可能是他那雙溫暖無人可比擬的眼睛。他能夠幫我重回夢境,就已經是對我莫大的恩惠了,就是爲此付出一點兒代價,也屬禮尚往來不是?
打從年少的時候東闕救我一命,我便將他當做是朋友。
除了瑒珏這個青梅竹馬,我就只有他一個朋友。
我道:“進來這裡本就是一件頗具風險的事情,他早已經跟我言明。因而若有差池,也不是他的過錯。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怨不得別人。”
善逝淡淡看了我一眼,拂袖起身:“言盡於此,你仍執迷不悟,我也無法。”
我頹然盯着身上蓋着的薄毯,聽聞他走到門口,不由酸楚嘆道:“我和他有約定,要做一對神仙眷侶,我因此才歷劫成仙的。可是到頭來卻什麼都沒有,你知道,我不喜歡食言不喜歡被人拋棄也不喜歡當拋棄別人的那一個。好不容易,能夠重逢罷,你們又瞎摻和個什麼勁兒。”我迷茫地看着那抹清冷孤傲的挺拔背影,喃喃道,“善逝,我花了許長的時間才能分清你和他,你這樣,卻又是教我混淆了,對現實抱着一絲僥倖一絲期待。”
後來,門聲未響,人已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