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是時,這位便宜父親腳下頓了頓,卻並未轉身,道:“是‘衆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你確定你還是正常的麼?也不知你父親,是怎麼教你學問的。”
我一驚,才發覺跟慕罹說話的時候,已經忘記了用神識傳音。便宜父親聽不見慕罹的魂音,卻聽得見我的人音。我吐舌頭道:“正常啊正常得不得了,只是有些開心地語無倫次了。”我小心翼翼地伸手過去,拉住他的衣角,“父親,沒想到能在這裡遇見你,我覺得我很是圓滿了。以後你還有大把的時間可以教我學問。把這些年落下的都補回來。”
便宜父親帶着我們在巷子中七暈八拐,輕而易舉且成功地甩脫追兵。旋即他氣定神閒地將我們領到了一面毫不起眼的普普通通的院子大門前。
慕罹深有領悟道:“莫要小看這門破破爛爛的,越是不起眼裡面越是有乾坤。我最喜歡深巷子裡的人家了,很有底蘊和內涵!”
便宜父親本想着擡手叩門,還一聲沒有叩下去忽而又改變主意了,手往門扉上輕輕一推。院子大門並沒有上栓,一下就被父親給推開了來。他眉頭動了動,似乎對於推門而入這件事情不怎麼滿意。
果真慕罹說得不假,我往裡頭一瞅,院子裡面卻頗大,廊檐下點着幾盞琉璃燈,院中小池幽幽樹影婆娑,並非像是當初我來人界找東闕時住的那個旮旯破院兒。
思及此,我怔了一下,聽慕罹感慨道:“我突然有些想師父了。”約莫他也是和我一般,觸景生情。
忽而廊中有人影款款走過。高挑的身量,長髮垂腰若雲煙,夜風輕輕拂過,她自琉璃燈的燈光下緩緩而來,絲絲縷縷。
她着了一身高領束腰廣袖裙,斜斜倚靠在廊柱邊上。羣裳在夜色中看不大分明,但不用想我便知道,那是母親喜歡的絳紫色。
便宜父親不喜不怒道:“說了多少次,我不在家的時候記得栓門,你就是記不住麼。”
“栓了門你回來的時候我還得開門,麻煩不麻煩。”我望着那高挑的女子身影,抹了又抹眼角,她對着我跟大白這邊吹了一聲口哨,紈絝而閒散,“這哭鼻子的兩隻,你在哪兒撿的?”
父親淡淡地敘述道:“你想養松鼠做寵物這無可厚非,只是我去郊林中尋了一晚尚無甚收穫。回來遇到這白虎,性子頗溫順,你可以用來養寵物試試。還有這隻”,他指了指我,“半路對我叫‘父親’,我也想了一想,這聲‘父親’也不是白白受用的,正好你缺個女兒,權且用來當閨女養養看。羲和,你有意見麼?”
我泣不成聲,拉着大白一步一步走近。除了額上沒有了龍族的額印以外,那與我母親當年一般無二的面龐,籠在淡淡的思緒當中,我有些情怯,推着大白往前送了又送,囁喏道:“這是大白,原理上來、來講它是一頭虎……實際上,實際上它慫得跟狗一樣,不信、不信母親摸一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