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霍茴似睡着了,我看着熱鬧的長街上人影穿梭來回不絕,心裡惦記着孟桓卿怕他一會兒尋不到我,便打算去長街上轉轉。我將棒槌移到霍茴身邊,道:“好姐姐你先在這裡歇着,妹妹將武器贈與你,妹妹要再去逛一逛,可好?”
霍茴擺擺手示意我去,沒有說話。
我轉身走了幾步,背後她才懶洋洋地與我說:“等好事成了,別忘記請姐姐喝杯喜酒。”
“那是一定一定。”我隨口就答,但卻忘記了問她指的是什麼樣的一件好事。
我在街邊講鬼故事的先生那裡坐了一會兒,再去賣面具的老闆娘那裡閒磕牙了一會兒,老闆娘說我的面具很漂亮,誇得我是喜上眉梢。
再想去吃碗餛飩罷,發現自己實在飽得吃不下了,纔可惜地吁了一口氣,支着下顎看着人來人往。
許久孟桓卿都沒有出現,我有些着急又有些失望。
不是說要一起過西蠻的捉鬼節的麼,孟桓卿在哪裡呢,莫不是,最終,他還是沒能找得到我?
我繞過湖邊,發現霍茴也不見了,只有湖心漂浮着幾盞慘白色的水燈。回頭長街裡,忽然感覺什麼都變得慘白而暗淡。我一頭扎進人羣,卯足了力從街頭跑至街尾,視線所及之處熙熙攘攘但就是沒有孟桓卿的影子。我脫口就大喊道:“不是很想再和我一起度過捉鬼節嗎,現在又臨陣脫逃後悔了不敢出來了?!孟桓卿!”
果然,這麼容易得到的東西,就這麼容易失去。我不知道我自己什麼時候也變得這樣患得患失。
整條街都安靜了下來。男男女女駐足,好奇地將我打量。
“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的。”我平下心來,如是道。擡手緩緩摘下那枚金色的面具,看着側面落下綻放的梅花,笑了笑,驀地想起當日孟桓卿給我做這面具時候的場景。那樣一個謫仙般的人物,給我畫梅問我喜不喜,當時我喜歡得不得了,但在今天捨不得戴,就是怕他一下子就認出了我。可是我還是戴了,他人卻沒有來。我自顧自又妥協道,“算了,興許你是怕緹瑪一個人在家寂寞,所以你回去陪緹瑪了是不,我也回去陪你,成不?”
甫一轉身往回走,街上不喧譁不吵鬧,分站街道兩邊。我曉得西蠻人一向直來直往還很不厚道,眼下正值我失意落魄的時候,他們卻瞅着我一邊指指點點一邊掩嘴偷笑。就連從來沒覺得自己有問題的我,也不禁上下看了一下我自己懷疑是不是真的有問題。
我一身兒新嶄嶄的衣裳,一副正式的妝容,哪裡出問題了?
正待我細細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前方出現了響動。清脆噠噠的馬蹄聲,悠閒愜意地入耳。我仰頭看去,是一位青年騎着高大的駿馬,行走在街上。在七顏八色的燈籠的映照下,看不清他的模樣,只能看到一個隱隱的大概輪廓。
走得近了,青年卻也戴着一副面具,只是那面具上綻放的梅花,令我渾然一震。駿馬從彩光裡走出,脖子上掛着紅綢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