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叫什麼?”
“巧合。”珏道,“你真忘了淨琉璃界是什麼樣的地方了?以往你燒了不少佛經,但總不至於將所看的那些佛經全部都忘乾淨了罷。”
珏說,那個人,我沾不得。
年少的時候,我成日在九重天跟我那風流多情的雲燼兄長混,他跟仙子們談情說愛的時候便給我準備了一本本晦澀難懂的佛經要我看。爲了證明我比他厲害,佛經背得實在殷勤。漸漸看得多了背得多了,也就領悟了一些對佛經生出一些興趣來。那個時候我立下一個雄圖偉願,等我將來在佛理的造詣上勝過姑父和我父親了,足夠跟佛界裡的大菩薩探討辯解了,定要讓西天如來佛祖聽我講一次佛。
只是後來我連我父親母親的死都參悟不透,才明白自己是有多麼的愚昧膚淺。
妙嚴宮裡已經不剩佛經,但珏的妖界裡還有。我與他青梅竹馬一場,我覺得好的東西怎麼可能不拿去與他分享。爲了證明我遇到的人不是孟桓卿,我隨珏去了妖界,重拾當年被我給丟掉的東西。
當晚,我霸佔了珏的房間,在他房裡發了一晚上的呆。
原來,那個華袍銀髮的青年,真的不是孟桓卿。也是,他那樣孤傲無人敢褻瀆的模樣,怎麼可能是我那青衣安然的孟桓卿呢?
珏說得不錯,想起白日裡的冒犯,他能夠不跟我們計較已經算是很幸運了。
仙界有東西南北四極。我東極便是仙界裡往東的界限,主司萬物靈長之自然更替,四季變換春夏秋冬反覆,是最重要的職責。而東極以東,穿過混沌靈界,便是佛界之地,一塵不染淨若琉璃,是爲琉璃大陸。
琉璃大陸琉璃教教主,藥師祖,與西天如來佛祖同尊。
不叫孟桓卿,他叫善逝。藥師祖善逝。我真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銀燭落了滿階的冰淚。夜深人靜,相思情長。
如若那人不是孟桓卿,那我的孟桓卿又去哪裡了呢?發呆之後,我便苦思冥想這個問題。
我們朝夕相伴,我們日久生情,我們互有約定。平凡一世不知足,萬載流芳才罷止。一起說好了,要等着對方。
既然是夢,什麼都是虛幻的,爲何又讓我碰見一個和孟桓卿長得一模一樣的人。珏說這是巧合。
只是這個巧合未免也太巧了。
孟桓卿。善逝。
清晨,日車還沒拉過時,東極和琉璃界之間的混沌靈界灰濛濛的,有人把守。我出現在混沌靈界裡,讓他們感到很警惕。一般仙界之人是不許隨意從這裡通過去佛界之境的,這來來去去難免會擾了佛界的安寧祥和。故而我纔將將一出現,濃霧之中便有一柄銀劍冷槍指對着我,喝道:“來者何人?”
我咳兩聲,笑道:“東極的,鳳以尋。”
這些人不看身份,也忒不給面子,又問:“欲前往何處?”
我掂了掂下巴,爲難地呲道:“琉璃境的白襄小官兒沒告訴你們我今天會來麼?這就奇怪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