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鞭九九八十一鞭扇下來,我雙手雙腳皆被縛在刑臺上,雷雲滾滾皮開肉綻。偶爾銀冷的閃電也來湊個熱鬧,混在冰鞭裡,那滋味甚銷魂。
我一身白衣,愣是被鞭成了血衣。
彼時我那姑姑姑父就坐在上邊瞅着。我側頭,極力眯着眼睛望過去,流錦小姑似比我還難受,紅着眼睛不住地拉扯着姑父的袖擺,大抵是在向姑父爲我求情罷。
我蠻感動的,但顯然小姑這樣的舉動是無法撼動姑父的。要真能勸動,一開始我就不必遭此天刑了,人九重天裡執法嚴明的天王瞅着做個見證呢。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等執行完畢鬆了束縛以後,我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往地面跪去。幸得一股清風撲面,帶着幽幽素雅的身息,一縷暗紅色的衣角翩躚而過,雲燼忽然出現半彎着身,我便直直倒在了他的後背上。他道:“雖不能爲你求情,但揹你回去還是沒問題的。還受得住麼?”
我啐了一口血,安安心心地趴在雲燼後背上,道:“就這點兒?小意思。”臨走前,我再看了一眼姑姑姑父,“天帝天后請放心,既然七音絕是我弄不見的,自然會由我雙手奉還回來。”
等圍觀的神仙都相繼退出了天刑場,身後姑父才很煩心很沉悶地說:“你弄不見的東西不由你找還回來難道還由我找還回來嗎?”
流錦小姑又補充道:“沒事沒事,小尋你先回去將養將養,再做打算。”說着說着她聲音便哽咽了,“若羲和阿姊知道你姑父這麼對你,一定會給他好看的!”
我咧嘴抽着氣笑笑,雲燼安靜地揹着我一步步走遠,不曾擡眼看姑姑姑父一眼。我安然道:“若是我母親還在,說不定會站在姑父這一邊。父親母親雖說平時偏心,但這種事情他們一向幫理不幫親,就好像,他們一聲不吭就丟下我一樣。他們不是已經不在了麼,又怎會知道我做了些什麼姑父怎麼處罰的我。”
“小尋……”
走出了刑場,雲燼揹着我往別棲宮走,忽而認真道:“小尋兒,你性子何時變得這麼彆扭。那麼多年的事過去了,往後指不定你還要活多少年,做神仙不能太計較感情這回事。”
我斜歪着,道:“你以爲你比我好哪兒去哇?你要是過得去了,奈何方纔見了你爹孃,連句招呼都捨不得打?要不是曉得你心中有個死結,我肯定會很不屑你,當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想要一個爹一個娘,都還要不來呢。”
雲燼輕輕笑了,道:“你不在我這個位置,自然是不明白。”
他將我揚了揚背得穩一些,我抽氣呲道:“餵你能不能輕點兒……不過你那親爹可真夠狠的。如今我這一頓鞭子尚且覺得夠受的,當年你那場天刑要了你半條命半生修爲,當時我不忍沒敢去瞅,不曉得是何等慘烈的光景,姑父竟也下得去手。”
“那有什麼下不去手的,大家都覺得是我錯了。”雲燼雲淡風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