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尋”,珏忽而像是被掏幹了力氣,道,“你就是沙子,我抓得越緊,反倒流得越快。”
他說這話的時候,驀地讓人感覺到一股悲涼。我脫口道:“你試試,試着抓着我,看我會不會流掉。我就在你眼前,你觸手能及,試試。”
珏身形頓了頓,還是轉身過來,低低看着我。那雙眸子裡隱隱流着月輝清涼的光澤,他終是長臂一撈,將我狠狠撈進懷裡。嗓音婉轉如一泓清泉叮咚,“不再記得自己做了什麼夢,嗯?不記得夢裡有什麼人了?”
我摟抱着珏的腰,感受到他不再有漂浮不定的孤獨,忽然覺得自己也安穩了,道:“夢毀了,不就是相當於我從未做過那個夢麼,夢裡有什麼人發生了什麼事,總歸是夢又不是真實。只有現在,現時現刻,纔是真實。”
是了。當時話說出口的時候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對此存有多少領悟。我只是慢慢明白過來,有些人只能是追逐不休的夢境,而有的人才是實實在在的真實。
在地面上站久了,赤腳有些涼。我便將雙腳踩在珏的雙腳上。他意識了過來,將我打橫抱起放到牀上,拿被子把雙腳捂了起來,有些無奈又好笑道:“冷怎的不早些說。”
我理所當然道:“不想被你放開啊。”
珏忽然靠近,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道:“阿尋,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傻話麼。”
“知……”我瞪大了眼,感受到腰間一緊,呼吸迫近,剩下的話全被一片溫軟堵進了喉嚨裡……“……唔……”
那一刻我大腦都是空白的。溫軟的觸感一遍一遍在我脣上描摹流連,帶着獨有的冷香,舌尖掃過齒端,小心翼翼地往裡探……我僵着身體抵着他的雙肩。
一青梅一竹馬,早已不復年少青澀。
我記得這是珏第一次吻我。還記得從前他說喜歡我的時候,被我拒絕了。當時我只當他是我的朋友,對男女之間的事很懵懂,經母親一門心思開導了逼着我看了不少春宮之後,我更加地堅信我拒絕珏是正確的。因爲我無法和他做書裡寫的、畫的那些兒女情事。
這一陪伴,這麼多年過去了。珏一直合情守禮,卻是在此時此刻這樣的情況下,親吻了我。
我也以爲,我一定是不喜歡的,排斥的。可是當他的吻落在我脣上的時候,感覺卻很怪異。彷彿如早春,東極的七寶芳齋林裡,夾雜着漫漫果香的清風,亦似沾染了晨露的葉片兒。
“阿尋……”良久,珏鬆開了我,在我嘴脣上繾綣點點,將我攬進了懷,低低帶着薄薄的沙啞問,“我這樣對你,反感麼?”
我嗡嗡嗡地糟亂得只聽得見自己個的心跳聲,如實地搖了搖頭。
“那你跟了我可好?這樣我便不會放開你。”
這樣似乎很圓滿。心裡有個地方又覺得不夠圓滿。但最終我還是點了頭,道:“珏,我覺得你跟我,在一起挺合適。怪只怪,當年我父親母親還在的時候,你沒有這麼霸道地親過我。不然肯定我老早就能接受你了。”
珏愣了一愣,淺淺笑出了聲道:“這就,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