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蹲了下來,對着大白略一招手,大白便溫順地上前去,趴在她的腳邊。她手指往大白的頭上摸了摸,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她道:“這麼大隻,與小松鼠的比較是有些懸殊。但寤華,這隻寵物你撿得頗好。閨女兒也不錯。”
我咧嘴,哭着笑:“母親,我叫鳳以尋。”
是了,這便是我的雙親。處變不驚,世上沒有什麼事情能讓他們受驚失措。就連我這個半路冒出來的女兒,他們也能欣然接受。
我有些慶幸,自己這萬八千年來的好運,都集在這一時了。
我跟大白,終於有了一個棲息的地方。再也不是四處漂泊居無定所了。我打算,一直在這裡住下來。
母親給我收拾了一間房出來,溫暖的牀鋪,溫暖的燭火。香爐裡,燃着寧神的燃香。我撫摸着那香爐,細細跟大白訴說:“從前父親總會制這樣的燃香。還有那白底屏風,上面畫着少女晚妝言笑晏晏,那冷系卻不失柔婉的畫風,是出自我父親和母親的連筆。他倆一向如此,喜歡兩人畫同一盞屏風,畫風幾乎一致,無一絲違和。窗前掛了薄紗簾子,窗扉上的鏤空看不出具體的形狀,我也是花了很久很久的時間才發現,父親雕刻的是母親額上的額印,這個習慣竟一直保留到了現在……我已經,已經很久都沒有家了……”
大白伏在我腳步,蹭了蹭我的膝蓋。
倏爾,“咚”的一聲悶響,我回過神來,淚眼朦朧地扭頭去看,門口一隻圓滾滾飽滿的積血李子滾了進來。而母親,正站在門口,神情有些怔忪,那李子正是從她手裡的果碟裡落下的。
母親斂下了神色,彎身將那隻李子撿了起來,於袖間擦拭了一下,兀自吃了起來。腳踏進了房中,將果碟放在桌上,撿了幾隻李子拋給了大白,而後將碟子往我手邊送了送,道:“我覺得這個味道還不錯,都說母女連心果然不假,我喜歡的你應該也喜歡,試試。”
我拿了一個,咬了一口。有些酸澀,後頭卻有的是甜。我再拿了兩個,囫圇道:“這跟我在芳齋林裡吃的那些果子味道很像,只可惜,自從你們走了以後,每每我進去林中吃果子,都再也吃不出這麼好的味道來。”
母親嘴裡叼着果子,手指掂了掂下巴,細細瞅着我,道:“莫說,你和寤華還真長得有幾分相似,不過你眼睛有些像我。鳳以尋,鳳以尋,在你來之前,我便想着若是能跟寤華有一個孩子,不管男孩女孩,就叫鳳以尋。你一來便應了這個景兒。”
我愣了一愣,仍舊是小心翼翼地問:“爲什麼……母親跟父親都不懷疑我?你們不怕我圖你們什麼嗎?”
母親若無其事道:“我跟你父親有什麼東西是值得你圖的?你且放心,我相信你是我跟寤華多年未見的親生女兒。”
我心生疑惑,母親與父親饒是再淡定,他們有沒有一個女兒總該知道罷?多年未見的親生女兒,這從何說起?
爲了給我解疑,母親再淡定地回房取了幾本書來給我瞧。那是幾本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