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二章 約冬遊

這時跟在林士炎身邊的長隨進了院門,行禮後稟道:

“大爺,查出來了,那袖箭是葉家二爺專門在弓箭行定製的,事後送給了陰家小姐身邊的曾小公子。”

兩件事兒,兩回都是同樣的袖箭。

林國安經林士炎那麼一說,再糊塗想得不多不深,這會兒也摸到了個重點:

“上回咱佳味齋的夥計遭到夜襲,也是陰家小姐派人所爲?這回風哥兒先是被射了有迷藥的袖箭致昏迷,再被方敏恩的人圍攻暴打致殘,廢了一條右腿,也是陰家小姐一手策劃?”

林國安問得很不敢相信,但林士炎給了他一個肯定的點頭。

他啞了啞,好半會兒沒再說出話來。

林士炎說:“就這兩件事兒來看,父親覺得這陰家小姐是不是在……”

林國安問:“在什麼?”

“在逼迫我們低頭?”林士炎分析道,“父親想想,頭一件是我收到滿京城不知,我卻知曉的事兒,這是她特意傳的消息,意在告訴我,她知道並確定了是我們林家動的手,且有物證在手。雖然這物證她大約覺得份量不足,得到後並沒有後續動作,她沒有,京衙也沒有。”

這知道與確定向來是兩回事兒,林國安明白其中差異:

“有道理,那第二件?”

林士炎接着說:“第二件,咱佳味齋的夥計是在我調回守在那裡的人手後,方發生的夜襲,可見她是飼機已久,就掐着這個點動手,用的還是葉家二爺定製送給曾品正的袖箭,那箭袖啐有迷藥和止血藥,人沒事兒,箭也沒收,她這是明晃晃地告訴我們,她已經開始對我們林家動手了。”

林國安聽着林士炎越分析,心裡的鼓聲便越敲越密匝響亮。

“第三件就是三弟這一件,也是最嚴重的一件事兒。”林士炎神色冷峻,“父親,三弟被廢了一條腿,這已然說明她對我們林家是動了真格的,她是陰家小姐,背後有陰家,還有葉家,八大世家她一下佔了兩家,這兩家隨便一家出來,我們林家都不是對手。”

林國安冷汗開始冒:“那……”

林士炎斜了眼遇事便容易慌的父親,心說怪不得祖父在世時,總說父親不像祖父,他這個嫡長孫反而像極了祖父,每每提及感嘆,祖父對他皆要和顏悅色多一分:

“只怕這第三件事兒過後,還有第四件。”

林國安冷汗滴了下來,被夜裡寒風一吹,他直打了個冷顫:

“還有後招?什麼後招?”

林士炎伸手爲林國安攏了攏披着的灰藍錦緞面的薄斗篷,又幫着將繫帶重新系緊了些:

“南京,在南京的綢緞生意是我們林家基業的命脈,布料生意更在我們林家一年收入當中佔了八成,倘若她斷了我們的綢緞生意,那布料生意定然受損,倘若她再進一步,利用起……那件事兒,那我們林家的氣運只怕真要毀在我們父子倆的手裡了。”

林士炎說得淡淡,但只有頗瞭解自已嫡長子的林國安知道,他這個嫡長子越顯得淡然沉穩的時候,那便是心裡越惶恐無底的時候。

再一想林士炎隱晦提起的那件事兒,林國安臉色瞬間煞白:

“那件事兒……她能知道?”

林士炎爲林國安繫好帶子,擡頭望了望今夜無星的夜色,只一輪半月高掛着,清亮得迷人眼: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林士風被方敏恩的師傅率衆打到廢了一條右腿的事兒,沒過一夜便在京城傳了個遍,那熱鬧的程度緊隨於林家莊子剛剛莫名奇妙走水這一件事兒。

花宵打馬到茗樓,這是司家的產業,正好與葉家茶樓運樓在同一條街上。

自從司展顏與陰十七見過面,並談得很順利結果很合心意之後,他便不再到月華居去。

這一點花宵問過猜過,但司展顏沒細說,只說是見過陰十七一面了。

對此,花宵一臉我就知道的欠揍模樣,調侃司展顏幾句後,直接說起一大早起來便聽到的事兒:

“了不得!真是了不得!這十七真是越來越狠了,不做則罷,做了竟直接就廢了林士風的一條腿!真是變了!十七變了!”

司展顏睨了眼緊挨着他右手邊坐,卻坐得沒個正形的花宵:

“在京城立足,什麼都能缺,就是不能缺個狠。”

花宵點頭:“這話也對,林家都欺到十七頭上了,十七要是不狠心下重手,那也震不到那些沒眼的!”

“林士風廢了一條腿,這年後二月的武會試指定參加不了了,林國安與林士炎就指着他給林家開拓出個新局面,這下被十七這麼一攪……”司展顏說到一半,見花宵又一臉欠揍的模樣,不禁一掌貼過去,將花宵直笑得暖昧的臉給推到一側去:“樓家那邊我已讓溪河去盯着,林家這邊你也讓人盯緊些。”

溪河是司展顏衆多長隨中的心腹,辦事也是如山峰一般牢靠,很得他的信任。

花宵就知道於司展顏而言,陰十七就是靈丹妙藥!

先前時候還一副思念過度連名兒都不敢說的模樣,這會兒一見過面,都能甜甜蜜蜜正常喊十七了。

“其實吧,只要林家收一收,找個人出來頂罪,讓十七身邊那個受冤的大丫寰從京衙牢裡出來,林家也就萬事大吉了,這是你上回跟我說的,沒錯吧?”花宵伸手拿了個紅彤彤的果子一咬,滿口的甜膩味讓他覺得,這味道就像司展顏現今渾身散發出來的氣息,簡直能甜死個人。

司展顏道:“沒錯。”

花宵口齒些微不清:“林國安不指望了,你說過他就是個老糊塗,林士炎有些眼力慧根,可到底沒碰對人,這回他也是太着急了些,更是站錯了隊,樓家家主那是什麼人?是能輕易讓他借勢的?真是異想天開!希望到這個節骨眼上了,他能聰明些!”

司展顏端起茶杯抿了口:“嗯。”

吃完一個果子,花宵欺近司展顏,笑嘻嘻地問:

“茉煙姑娘不敢直接找上你,差人瞭解過我的行蹤,昨兒個就讓她身邊的那個小丫寰碰了個正着,你猜猜,她讓那小丫寰問我什麼?”

司展顏沒興趣猜這個,理都沒理花宵。

花宵早知司展顏會是這樣的反應,他也沒真望司展顏會猜猜,一問完自個便接着往下揭謎底:

“茉煙姑娘見你已有兩三日沒去月華居了,又見天氣寒冷,唯恐你是受了風寒,巴巴派了小丫寰過來詢問一番,她這般關心你,可見是對你動了心的!怎麼樣?有沒有興趣將她收入……”

花宵興致勃勃,也是唯恐天下不亂的話音未落,司展顏便側臉冷冷看他:

“你收?”

花宵趕緊將未說出來的房中二字給咽回來。

開玩笑!

他可對通房沒興趣,何況人家姑娘心悅的人也不是他啊,他收什麼收?

花宵搖頭:“不收!”

司展顏提茶壺給自已杯子添滿:“聽說花世叔頗爲屬意紅家大小姐?”

花宵一聽,什麼興致都蔫了,立馬起身道:

“林家那邊我盯着,你放心,我家竹優也不是吃乾飯的!”

竹優是花宵的心腹隨從,身手好,也絕對忠心,跟鬆喜一樣自小便被指派到花宵身邊侍候。

只是後來花宵跟着司展顏遠離京城,到洪沙縣久居,這十年空白倒也沒減了他們主僕三人的情誼。

初聞花宵便要回京的時候,兩人是歡喜得三夜沒正經睡過覺。

還沒待白子從南京傳來什麼消息,陰十七便收到了林士珍的貼子,邀她出門冬遊。

說是冬遊,其實也就是到京郊一家臨河的果園裡看看寒日裡難得青翠果蔬。

在冬日溫室裡種上一些反時令的新鮮瓜果蔬菜,京城中的高門大戶大數都有,但皆是小打小鬧,產量並不多。

一則是沒合適的地方,一則是沒懂行的農手。

京郊臨河這座果園莊子的主人家素來很是神秘,京城裡大多數人都很想知道果園的主人家是誰,可惜這果園開了這麼多年,也沒被誰挖出來爆光過。

主人家沒有給果園給什麼正式的名兒,園外大門之上就掛着簡簡單單的“果園”二字,所以那些想從名兒上猜一猜的人,也是無從入手。

後因果園臨近京郊的泗水河,慢慢地也被稱之爲泗水果園。

陰十七由紅玉陪着坐上陰家大車直出京城,再行三刻餘鍾也就到了泗水果園。

大車停下,車伕便下車上前去敲了門,並說明了來意。

果園裡的管事應是早得了林家的信兒,很快隨着車伕來到陰家大車前,禮道:

“小的姓楊,是這果園的莊頭管事,林小姐先到的果園,說陰小姐很快便到,小的一聽不敢怠慢,便早早在門房等候,迎陰小小姐入內!”

大車沒有停,直接從果園側門進了園裡,由楊莊頭親自引路到了果園裡的一處小院前方停了下來。

陰十七一下車,便見到了林士珍。

她雖不認得林士珍,卻也心知這會兒能這般勞師動衆安排迎她的人,除了林家人也沒誰了。

兩廂見禮後,林士珍有那麼一會兒直盯着陰十七發愣,那模樣像是在研究她,又像是在打量着什麼。

陰十七沒在意,大大方方進了院子上房坐下後,看着屋裡簡易的擺設,又看了看桌几上早備好的新鮮瓜果,那份難得的香甜直撲她鼻間。

林士珍進上房坐下後,便親暱地與陰十七聊了起來,神態舉止很是自然,沒絲毫扭捏,也不讓人反感。

陰十七邊隨意應着,邊在心裡想,這林士珍不僅是個長相甜美的可人兒,性情也是溫和純真。

初初見到她時,那絲毫未掩的真實作態已見林士珍其實沒什麼心機。

與她閒聊的幾句,更是直接又坦白。

林士炎讓林士珍來跟她談,倒是很會選人。

說了一刻多鐘的閒話,畢竟不是真的相熟,總在找話說的林士珍已有些詞窮。

看着林士珍這般暗暗着急又不得不主動發出善意的窘態,陰十七決定還是不爲難這個單純的女性同胞了:

“林小姐有話還是直說吧,你我從未有過相交,今日也是初次見面,倘若非是林東家讓林小姐往陰府遞貼子,今日大概也沒有我們相約冬遊的機會。”

陰十七一挑破說開,林士珍瞬間鬆了口氣,逐想着臨出府前長兄再三囑咐她要問的話。

想了一會兒,那句話也在心裡反覆過了兩遍,覺得與長兄交代的無兩樣後,林士珍方敢慢慢開口:

“今日能與陰小姐這樣對坐閒聊,也是我的榮幸。陰小姐爽快,我也不好再明人說暗話,我大哥與父親對我三哥被廢去一條腿之事,是痛心不已。”

客氣話開了個頭,接下來便是林士炎要林士珍真正帶過來的問話了:

“大哥就是讓我問陰小姐一句——如何能夠平息?”

陰十七笑了笑。

屋裡除了兩人也沒旁人,紅玉與林士珍的大丫寰都守在屋外廊下,沒跟着進門。

這非是她的主意,而是林士珍使的眼色。

既然林士珍不想有閒人在場,她便也隨了林士珍的意,讓紅玉到外頭站一站。

外頭冷,她也不想紅玉站久着涼,話是越早說開越好。

可林士珍帶來林士炎這一句簡單至極的話,還是讓她情難自控地笑了開來。

林士珍見陰十七聽她替長兄問出的話後,便淺淺笑開,心下不由跳快了幾拍,頓如擂鼓。

陰十七起身道:“既然林東家這樣坦白明瞭,那林小姐也替我回令兄一句——兇手落網。”

說完陰十七便走出了上房,紅玉上馬上前侍候戴上紫貂斗篷和淺紫色幃帽,再加上她今日是一身素白簡單的衫裙,走出去,不看大車上的族徽,任誰也瞧不出她就是近日在京城鬧得沸沸揚揚的陰家小姐。

可事就是有例外。

還未上車,一個不算陌生的陌生聲音傳來:

“小姐且慢!”

紅玉也聽出來了,那就是上回在百年小店對自家小姐極其無禮的那年青男子:

“小姐,是樓家三爺。”

無需紅玉低聲提醒,耳力甚佳的陰十七早聽出來了。

第二十九章 他是誰第一百零八章 主珠爲第二百四十二章 第二兇第三百六十三章 雙生女第二百三十六章 暗示二第二百二十八章 兩失蹤第一百一十四章 疑悟品第一百四十七章 頭蝶骨第三百一十章 永定逢第一百七十四章 咬不咬第一百二十四章 念瓏失第二百三十九章 抓軟肘第二百八十章 激王老第一百一十二章 無爲怒第二百三十九章 抓軟肘第二百六十六章 肖大官第二百三十八章 挾支使第三百零八章 找證據第二百一十章 四人行第一百六十七章 徑矛盾第二百九十章 回孃家第一百三十三章 示好謎第三十六章 竟相識第三百六十四章 回不去第二百零八章 另兩起第一百五十章 獨不知第一百四十一章 本家葉第一百七十章 什麼錯第一百八十五章 出來了第一百四十四章 道破女第八章 生質問第二百七十二章 黑白灰第三百二十六章 何不救第一百零九章 重現論第二十七章 兇手唾第一百四十六章 臭怪壇第三百五十章 鬥武行第二百二十章 第四人第八十八章 離山計第二百八十三章 肖清醒第一百四十五章 無頭衛第一百七十三章 金聖洞第三百二十章 菊花香第二百一十七章 死魚網第一百五十四章 布捲髮第三百七十三章 第三回第三百零二章 尋木屋第一百四十一章 本家葉第一百三十章 自羅網第一百四十五章 無頭衛第一百五十五章 涉方葉第一百三十八章 殘暴行第一百八十四章 曙光前第三百六十章 把她娶第二百三十三章 面齋善第一百四十五章 無頭衛第一百一十四章 疑悟品第一百一十章 撞與否第二百六十九章 驚照物第一百五十九章 屋下洞第二百三十章 溺水點第一百五十七章 陰謀息第四十五章 守株待第一百四十一章 本家葉第二百七十八章 徒手撕第一百零四章 威脅趙第一百九十九章 三十殞第二百四十五章 矛盾題第三百六十一章 司正顏第八十五章 信與仁第九十八章 破逛語第八十八章 離山計第四十七章 弦外音第一百四十六章 臭怪壇第一百八十一章 祖上孽第二百七十五章 來硬的第一百四十八章 亥時女第五章 遇捕頭第三百七十一章 橫着回第三百四十三章 那姑娘第一百零八章 主珠爲第三百一十四章 綠殺人第二百二十一章 一夜談第一百三十九章 悔晚矣第五十二章 牛角尖第二百八十七章 矛盾點第二百一十九章 趙木工第三百七十三章 第三回第一百四十九章 鬼唱戲第二百六十八章 倆心病第三百零八章 找證據第二百六十章 起爭執第八十六章 悶聲源第二百六十一章 王二柱第二百五十八章 三人行第三百五十七章 她離京第二百一十九章 趙木工第三十一章 重重疑第七十章 夜同榻(天涯芳草樹賞+)第三百二十一章 父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