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天, 文藝委員都組織詩朗誦的相關人員到舞蹈教室排列。
喬南風和沈書靜也因此多了很多單獨相處的機會,排練時兩人之間忍不住地眉眼傳情、越來越默契,以至於連個性單純的文藝委員都看出來了——他倆已經把表演裡的情侶“假戲真做”。
本來都是正當青春的少年男女, 擦出些別的火花也很正常。
終於到了元旦這天, 白天的課上得心不在焉, 離晚上的表演越來越近, 沈書靜越覺得心慌。
放學後, 琥珀和靳宴清一起去食堂吃飯,她還趴在座位上發呆。
喬南風走過來,手揉了揉她的短髮, “你不舒服啊?”
“沒……就是覺得很慌很緊張……”沈書靜第一次被人揉腦袋,意外地沒有覺得討厭, 反而覺得很親暱。
突然一陣風吹過, 喬南風那張笑得燦爛的臉已然近在眼前。
“不要怕, 有我呢。”
兩個人第一次在白天裡挨這麼近,沈書靜呼吸不由得一窒, 漂亮的眼睛眨了眨,纖密的睫毛如羽翼一般輕柔地滑過男孩的心,讓他的氣息變得急促起來。
“嗯……”
喬南風目不轉睛地盯着沈書靜,眼神熾熱而專注,他的呼吸吹拂在她的臉上, 呼吸相聞, 他又嗅到了那股甜絲絲的味道。
獨屬於書靜的。
總是在午夜時侵入他夢境的味道。
他忽然大膽了起來, 手支着兩邊的書桌, 離書靜更近一步, 低下頭啄了她粉嫩的嘴脣一口。
見她瞪大了眼呆呆地看着自己,心軟成一片, 身體裡的欲.望蹭蹭往上攀升,突破了臨界點。
恍惚卻又很確定,他再次低下了頭,輕柔地貼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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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堂裡,人聲鼎沸。
好不容易排完隊打好了飯菜,餘琥珀和靳宴清找了個空位置坐了下來。
“晚上的表演你第幾個出場確定了嘛?”
“第七個。”
餘琥珀看着面前這位細嚼慢嚥的斯文學霸,想象不出他在臺上唱歌會是什麼樣子。
她以手做話筒,假裝試了下麥,“靳同學,對於即將登臺表演,請問你現在是什麼心情呢?”
靳宴清把脊背挺得更直,非常配合她的演出,“說實話,還是有點緊張的。”
“那麼,這是你‘有生以來’第一次登臺獻唱嗎?”
餘琥珀促狹地對他眨了眨眼,着重強調了“有生以來”四個字,她一直想問這個問題,憋了好幾天了。
“唔……”靳宴清扶了扶眼鏡,深邃而帶有笑意的眼睛微眯,“不是哦。”
餘琥珀一愣,誒?
“那第一次是什麼時候?”上一世?
心裡突然酸澀澀的,嫉妒他的舞臺第一次竟然不是她的……難道他曾經爲了別的女孩子唱歌?這樣一想她的心跟泡在醋裡似的,酸的冒泡。
好像是看透了她的這點小心思,靳宴清伸手摸了摸她的臉,手順勢滑到她白皙的脖頸,微微用力,拉近了兩人的距離,附在她耳邊說——
“第一次是在高三畢業典禮上,我一直偷看着你,唱完了一首歌。”
“唱的是什麼?”驚訝之餘,她忍不住問。
“James Blunt《You are beautiful》。”
餘琥珀怔住,這首歌她是在大學才聽到的,且不說上一世畢業典禮她的心全圍着考試成績和張弛轉,就算聽到了這首歌,也不會多想,妄想這份單純又執着的暗戀屬於自己。
心裡酸漲漲的,跟剛纔的酸澀不同,此時更多了幾分暖意和愧疚。
飯後,餘琥珀並沒有立馬跟靳宴清一起回教室,反而拉着他的手來到了空蕩蕩的實驗樓頂樓。
頂樓樓梯,通往天台的門上了鎖,靳宴清感覺到琥珀情緒的起伏,倚在牆上,把她拉入了懷裡。
他的手撫摸着她順滑的長髮,溫柔地問,“怎麼不開心了?”
琥珀在他寬闊的胸膛裡蹭了蹭,手環住他精瘦的腰,“沒有不開心,是聽你說,你曾經爲我唱那首歌,我卻根本沒有注意……感覺很對不起你,而且……”
她頓了頓,有些難以啓齒,“而且,上一世我還喜歡過別人,但是你一直在喜歡我,我覺得自己不夠好、不夠專一,配不上你……”
聽着女孩話裡的哽咽,靳宴清眼眶微微發熱,他把女孩抱得更緊,頭抵在她柔軟的發頂。
“傻瓜,上一世我喜歡你是我自己的事,沒能讓你也喜歡我,是我自己沒有抓住機會。”
他摩挲着她頸後溫潤的肌膚,“你不知道我有多感恩命運,讓我有機會重活一世,讓我可以再遇見少年的你,讓我能如願表達對你的愛意。”
他低頭親吻着她小巧的耳朵,一路向下,“沒有誰配不上誰,你非常好,你不相信自己,總也要相信我的眼光吧?嗯?”
琥珀被他溫柔又細密的吻弄得渾身發燙,臉上紅成一片,整個人幾乎是縮在他懷裡,在神思完全淪陷之前,她嗓音低軟卻語氣堅定,“我會很愛你,用上兩世爲人的精力。”
靳宴清低笑,手上的動作繼續。
琥珀萬萬沒想到,在多年後的生活裡,倒是靳宴清在身體力行着,什麼叫“用上兩世爲人的精力來愛你。”
**
晚上七點半,學術報告廳,元旦晚會正式開始。
各個班級按照劃分的位置落座,餘琥珀的位置還不錯,在前排居中,可以很清晰地看見舞臺上的一切。
主持人一男一女,配合地很默契,獨唱、街舞、相聲等節目過去後,終於到了第七個——
“下面有請高一二班的靳宴清同學,爲大家帶來吉他彈唱《Take Me To Your Heart》!”
熱烈的掌聲響起,個高腿長的靳宴清抱着吉他從幕後走了出來。
他身穿黑色的長大衣,黑色西裝褲,白色高領毛衣,露出一截細長的脖頸,英俊的臉上微微含笑。
他對着觀衆席頷首致意,坐在了舞臺中央的高几上,長腿隨意地伸着,恣肆而瀟灑,引起臺下一陣轟動,有膽大的妹子衝着臺上尖叫——“靳宴清我愛你!”又引來一陣鬨笑和尖叫。
在音樂前奏響起的時候,臺下安靜了下來。
餘琥珀目不轉睛地盯着臺上的人,見他撥動吉他弦,見他開口唱第一句,見他擡頭滿眼笑意地朝自己這邊看,感覺自己的心跳快得幾乎要蹦出胸腔。
“Take me to your heart take me to your soul
把我帶進你的心靈
Give me your hand and hold me
讓我握你的手,擁抱我
Show me what love is - be my guiding star
告訴我愛的真諦,做我的指路明燈
It\'s easy take me to your heart
一切都很簡單,把我帶進你的心吧”
他的發音優雅,嗓音清越,一曲終了,臺下的女孩們都發出熱烈的尖叫聲。
周圍的同學也都對着餘琥珀瞎起鬨,餘琥珀臉紅不已,慶幸臺下的燈光比較暗,要不然……
臺上的表演繼續,不知何時,餘琥珀旁邊的人換了一個。
“怎麼樣?演出還滿意嗎老闆?”滿是調侃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琥珀驚訝地回頭,“你什麼時候來的?”原來坐這兒的妹子呢……
靳宴清還穿着剛纔的衣服,近距離看,感覺更帥氣了。
琥珀壓抑着內心的狂熱和花癡的念頭,假裝鎮定地繼續看錶演,實際上早就心猿意馬。
靳宴清似乎是看透她一般,自然而然地在座位下面握住了她的手,還拍了拍她的手背。
“別急,晚上回去讓你看個夠。”
琥珀惱羞成怒,意圖掙開他的手,卻被他緊緊按住,他英俊的臉湊近,笑眯眯地說,“說錯了,是我想求你看,你別生氣呀。”
臺上的主持人再次報幕,到了他們班的另一個節目,《再別康橋》的詩朗誦和表演,琥珀頓時來了精神。
負責詩朗誦的同學都整齊地穿着黑色毛衣、黑色校服褲子,負責表演情景的喬南風和沈書靜,衣着打扮倒分外吸睛。
喬南風穿着灰色長大衣,帶着黑色羊毛禮帽,像許文強一樣,戴着一條白色圍巾,身形挺拔,收斂了平日裡的吊兒郎當,一本正經起來還真有幾分民國知識分子內味兒。
與之搭檔的書靜最讓人感到意外,一頭蓬鬆精緻的黑色長卷發讓她的五官愈加明豔,修身旗袍勾勒出比同齡人都曼妙的身材,一舉一動讓臺下的少年男孩都心動不已。
“那河畔的金柳,
是夕陽中的新娘;
波光裡的豔影,
在我的心頭盪漾。”
臺上,沈書靜看着喬南風熾熱的眼神,臉不由得一紅,輕轉身子,嬌羞之態畢露。
臺下一陣吸氣聲,第一排的評委老師們也交頭稱讚,沒想到現在的孩子年紀雖小,演技倒很不錯。
“悄悄的我走了,
正如我悄悄的來;
我揮一揮衣袖,
不帶走一片雲彩。”
沈書靜揚起纖細的手臂,對着舞臺中央黯然神傷的喬南風揮手,作拭淚狀,翩翩退場。
舞臺燈光集中在喬南風身上,他失落地跌坐在地,幕布漸漸拉下,表演結束。
全場寂靜一瞬,爾後爆發出熱烈的掌聲。
舞臺後,詩朗誦的同學興奮不已,練習準備了那麼多天,表演前緊張又害怕,表演結束聽到前臺的掌聲就知道,他們表演的很成功。
一羣人圍着文委嘰嘰喳喳,也紛紛對兩位男女主角表示慶賀,大家都很開心。
沈書靜只把披肩摘掉,旗袍還沒來得及換,就見喬南風一直在盯着她瞧,眼神直白而火熱.
她忍不住臉紅,如逃命一般,小碎步逃到了更衣室,背靠着牆壁,捂着砰砰砰跳動的胸口喘個不停。
——她從來沒聽說,眼神也會要人命的啊。
晚會結束散場時已經將近10點,今天提前放學,報告廳裡的人如魚兒奔涌,紛紛涌向校門口和宿舍樓。
作爲走讀生,靳宴清和餘琥珀走出校門口,如平時一樣去公交車站時,卻被餘琥珀一把拉住。
“你在這兒等我幾分鐘,我有東西忘記帶了。”
靳宴清還沒問忘了什麼,女孩就如一陣風一樣跑走了。
南方的冬夜很是溼冷,尤其是今年,比往年更甚,有的地方已經下了很久的雪。
靳宴清苦笑着拉緊了大衣,果然不該爲了風度而不要溫度。
耍帥一時爽,凜冽寒風難抵擋。
好在琥珀還比較懂得體貼人,讓他沒等太久,就聽到她快速奔向自己的腳步聲。
他回頭,校門口已然空蕩蕩,他喜歡了很久的女孩站在自己面前。女孩氣喘吁吁,手背在身後,神神秘秘的,臉上掛着燦爛的笑容。
“喏,送你的,慶祝你今天的演出非常勝利,又額外收穫一大波迷妹。”和女孩明媚笑容相呼應的,是抱在她懷裡的一大束玫瑰花。
嬌豔欲滴,在夜色中美得驚人。
靳宴清呆了一瞬,下意識地接過了她遞來的鮮花,臉上微微發燙,他一手抱住花,一手攬過琥珀的肩膀,朝着公交車站走去。
然後琥珀就聽到他略帶氣惱和不甘的聲音,“爲什麼我們之間第一次的玫瑰花,會是你送給我的啊!”
爲什麼他上次就沒有想起來送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