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克瑟斯!哈里斯堡的野獸!爲了抓獲這頭孽畜,鋼鐵獵奴隊足足陣亡了六個!血神!請接收這頭野獸即將獻上的祭品!”裁判官站在魯克瑟斯前便如一隻小羔羊,似乎只需輕輕一扭,裁判就會身首異處。女奴柔若無骨遊蕩過這個前十字軍的身軀,形狀一致的圓形小肉瘤密佈此人肩背胸膛,這絕不是輻射病造成的,而人爲勾畫的。
“魯克瑟斯!血神的沼棲妖勇士!曾一連擊殺了5個軍團鬥士!請看!此乃血神的親手賜福!”那一串串的小肉瘤仔細一看,不免讓人聯想起凍土消融後的沼澤變異鱷妖,麥色肌膚的女奴替魯克瑟斯戴上了一頂墨綠色的皮革冠冕。
“馬庫斯!帝國軍團的百戰老兵!”相比於容貌平平,活脫脫一副未老先衰模樣。滿臉褶子的的灰衣短打,持着反曲刀的馬庫斯而言,裁判反而更是不吝溢美之詞。“新里士滿的征服者!卻拜倒在保盧斯將軍,征服者的征服者腳下!請看!征服者!”
拉米雷斯含了根小木屑,掃了眼場內,馬爾科湊過來說道:“下注不,賠率1比3。”
“我押十塊在帝國人身上。”西蒙摸出枚硬幣交給馬爾科。“一百元,這是我當年友鄰軍團的十夫長。”喬納森直接抽出一張代金券。
“十塊,十字軍。”拉米雷斯開口道,西蒙微微一笑,指着老傭兵褲兜裡的天鵝牌香菸道:“我們這個程度了,勝負不是挺了然了麼,這樣吧,賭香菸,帝國人贏了,我陪你一包海德拉大紅星,十字軍贏了,你的藏貨也得出一包。”
西蒙老早惦記起這傢伙豐富的私藏,拉米雷斯在龍湖的時候沒少和黑牆貴族、鋼鐵傭兵打交道,頗是攢了一箱菸酒,黑牆人酷愛的“黑鬱金香”、“天鵝”、“伊利湖”等口味不一的菸草皆有。光是靠着這些東西,拉米雷斯就能在後街逍遙上一陣子。
“賭了。”
西蒙扭回頭,看着裁判逐漸退到紅幕一側,鳥頭權杖高高舉起,一待落下便是生死相搏。“我覺得我該賭一條。”
“開始!”權杖陡然劈下!
話音剛落,帝國老兵馬庫斯卻是原地不動,只是腳板一斜,以一個極富柔韌性的後傾姿勢做防禦姿態,反曲刀一橫,似如東方忍者般,而對手則自然率先發起進攻,十字軍的雙刃大斧迎頭斬下,短小的反曲刀不可能靠材質、力道對抗大斧。與西蒙設想的一樣,馬庫斯挑着刀刃擦過斧面,飆起一陣火星全身而退。
能在獵奴中反殺配合默契,裝備精良的獵奴隊成員數人,魯克瑟斯怎可能是個水貨?大斧逆轉勢頭的速度極快,幾乎不遜於反曲刀,硬生生地斧刃碰至沙場時復又擡起,貼着地面直砍對手腳踝,這一下砍實了,結果無需多言。
馬庫斯看似舊力已盡,新力未生之際,居然是重新跌身一倒,以如此的行險的招式躲過了大斧掃擊,說是行險,一刀擦落,愣是削去了魯克瑟斯一條皮肉!
這種鬧劇式的搏命打法,西蒙真是聞所未聞,設身處地,要是西蒙在沙場對決魯克瑟斯這類力量不失敏捷的壯漢,他肯定會採取極端謹慎的姿態,盡全力防守,伺機劃傷擦傷,既然做不到斷一指,就傷十指,在意志的較量中取勝,最好的例子便是黑山鎮與那個不知名的外骨骼偵察兵搏鬥,儘管出於外骨骼的壓制性優勢下輸了,西蒙仍是給偵察兵造成了嚴重打擊。
再看場上,開局不過一回合罷了,馬庫斯最先斬獲了開門紅,飽經戰火的老兵不可能因此就得意忘形,馬庫斯隨後的措施盡是西蒙猜想那般,但穩健防守中絕對能極其刁鑽地抓住一分時機。
“你贏了。”拉米雷斯說道,從兜裡掏出那包雪白封盒的天鵝牌香菸拋給西蒙,西蒙聞了聞果木清香,左腳一搭右腳,看着場上被逼到絕路的馬庫斯,半是調侃道:“不像你的風格。”
“帝國人在誘敵深入。”拉米雷斯評價道。
“這個我贊同,也許我們可以再賭一賭,我賭帝國人會把十字軍放血到死。”場上,魯克瑟斯四肢軀幹皆是傷痕累累,最深一處竟是徹底割開了左胸,可見森森白骨,反觀馬庫斯則成了血人,卻無一處是大斧造成,全是擦肩而過時被盔刺摩挲所致。
“算了吧,我也是這麼想的。”拉米雷斯說道。
他們正談論着最終的結束方法,人羣低低一陣驚呼,馬庫斯竟是在大斧鎖死退路時,不退反進,當胸一腳踢中魯克瑟斯。
“很聰明!他在借力!”西蒙鼓掌道。
魯克瑟斯身材極爲魁梧,一腳哪裡能蹬開他?果然,馬庫斯是以此爲基點,一腳反蹬,後腳再蹬立柱,凌空反手一劈,魯克瑟斯猝然間只夠擡手擋住反曲刀。“鏗!”金鐵交鳴!反曲刀直接卡死在了臂骨中!
馬庫斯索性棄刀,一拳直擊對手已然空門大出的下三路,這地方是個人都忍不了,旋即,馬庫斯毫不遲疑地鑽過對手褲襠,反身一躍,攀上了魯克瑟斯後背。戰鬥演變成了廝打,魯克瑟斯瘋狂地晃着肩膀,試圖甩下死死摳住面目的馬庫斯。
“老天爺。”西蒙皺了皺眉,類似雞蛋清爆開的聲音,伴隨着魯克瑟斯慘叫聲。他的脖子直接缺了一半,馬庫斯張嘴再咬,終於摸到了反曲刀,但此時實則意義不大,他徒手毀了十字軍的眼珠、鼻樑、後脖頸。不待裁判叫停,馬庫斯環刀一切,滿嘴是血地舉起魯克瑟斯的腦袋。嘶啞道:“我贏了!”
“沒料到,我以爲他會更簡練。”西蒙概嘆道,又把白封皮的天鵝香菸拋還給了拉米雷斯。“我算是判斷錯了,平手。”
“狠角色,這樣的人要是補給充足,或許東邊的戰爭就是另一副景象了。”拉米雷斯收回了煙,口氣凝重。東海岸的新澤西帝國與自由聯盟之間的戰爭持續了十多年,據說費城拉鋸戰帝國快勝利了,只剩下十分之一的南部地區仍保留在聯盟士兵手中。帝國人的機動部隊正在重新集結,試圖發起對華府的攻勢。就如同北方工業區對十字軍的冬季戰爭一般,勝利的天平傾向誰,一目瞭然。
“有膽量賭命絕殺,打破慣例,要是帝國老兵有五分之一人這樣,我花再大代價都要招募一批。”西蒙看着裁判似乎不大情願地舉起了馬庫斯手臂,宣告帝國人贏得了角鬥,場下觀衆顯得興致缺缺。喬納森提了一袋硬幣回來,一拍肚皮,憨憨笑道:“三百元,今天能吃頓豐盛的。”
“你請客就成。”西蒙對了一拳,接下來的競技他沒興趣再看了,縷縷白霧環繞在拉米雷斯身邊,他說道:“你不是還要買極地酒吧麼,一來一去,你的錢來得這麼快?”
漸漸隱沒在人海里的西蒙向後一揚手背,叫道:“自有辦法!”
待西蒙走到紅幕後臺時,取勝了的帝國角鬥士正默默地給自己搽着藥膏,一邊咬着小木棍,一邊往傷口傾倒下一點烈酒。然而西蒙並不是要找馬庫斯談話。
“禁止進入!”幾個臉塗“X”狀血色油彩的兜襠褲壯漢攔住了西蒙去路,示意紅幕後看客不準進入。
“我聽說我幾個朋友落進坑裡了,行個方便?”西蒙的大紅星算是抽完了,他一遞空煙盒,壯漢們瞄着煙盒裡幾張流通代金券,一歪頭便讓開了路。
掀開紅幕,即是片陰暗潮溼的地下室,這個地下競技場本就是以戰前廢墟遺留的地窖擴建而來,能有什麼好地方供角鬥士休息?一條條碗口粗的鐵鏈鎖住了數十個膚色不一的角鬥士,大抵看着西蒙的眼光不外乎嗜血與冷漠。
裁判卸下了百夫長頭盔,數個女奴扭動着腰肢款款服飾着她們生殺予奪者。“外來者,你想談什麼?”
“你聽見了,我有一些朋友流落進了泥坑中。”西蒙努努嘴,泰坦體格的喬納森即是他最好的背書。
“我想救出我的朋友。”
裁判慵懶地一揮手,臭氣熏天的泥沼絲毫動搖不了他。“付夠了錢,帶走,奴隸罷了,你挑吧。”
西蒙一使眼色,喬納森悶悶地戟指掃過幾個東海岸長相者,西蒙一連點了六個人,其中兩個是十字軍出身。“這六個,開個價。”
“兩千塊,我還能附贈你一個沙漠女奴。”裁判一拍身側麥色肌膚女奴的皮膚,惹得那個黑髮黑眸的美人拋了媚眼。
一個人三百元,這個贖身價出乎意料地低,要知道,這些角鬥士乃是真正的兇狠暴虐之徒,放出牢籠後造成的破壞遠比普通居民強。
“成交。”這個價錢都符合了雙方心理預期,西蒙應得爽快,裁判接的也爽快,錢貨兩清,裁判解下鑰匙遞過,順道把剛纔的女奴也踢了過來,連原因都不問。
正當西蒙挨個解開鐐銬時,裁判忽然提醒道:“記住,這些個野獸,不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