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機剛在PA801大樓的停機坪上停穩,醫護人員便趕來帶走了傷員,西蒙扶着欄杆,抽着煙,眼角餘光掃着凱南消失在了視野盡頭,他很困,很累,但是他不想走。離天黑還有一兩個小時,天空漂浮着魚鱗雲,昭示着明後天很大可能是陰雨天氣,對舊城探險者來說,喜憂參半。喜的是無處不在的鬣狗羣會暫時消停。憂的是街道會積水,地勢低窪區域積上數米深水也說不定,然後沼棲妖順着水流遊遍舊城。戰前的牛蛙變異成了奶牛大小的沼棲妖,蛙類雜食,人類這種高蛋白物種自然在食譜裡。它們數米長的舌頭是探險者的噩夢,活躍在舊城的人類一定會在彈匣留兩顆子彈給自己,無他,怕有一發是啞彈。
“草地上的陽光瀰漫夏日的溫暖……”西蒙輕聲哼唱着鋼鐵城的城邦歌曲,說實話,改編的不錯,搞得西蒙都快忘了原版了。他摸出煙盒,想再抽一根,結果發現煙盒空了,西蒙鬱悶地將大紅星揉成六芒星,隨手扔下高樓。
阿多菲娜與漢克·普林斯去執行他們的抓捕教授的S級任務,花費的時間顯然不短。話說男人之間構建起友誼只需要一根菸,而生死之交莫過於一起保健以及上戰場。見識過了西蒙不凡身手堅定意志後,連蘭德都對“靠着女人吃飯”的西蒙刮目相看,指揮官如此,何況其餘龍湖傭兵?見西蒙出現在休息區裡,紛紛點頭致意。
“鋼鐵人。”髒辮大漢瑞塔斯擡頭衝西蒙問好道,西蒙掐了掐眼角,湊近了好奇問道:“你在玩什麼?魔方?”
瑞塔斯蒲扇大的手掌裡的確放着一顆五顏六色的正方體,隨着大漢靈巧的粗壯手指變換着方塊組合,從雜亂無章的多色到顏色一致,瑞塔斯只花了一分鐘半就復原了一隻三階魔方,在戰前也算是相當了不得,尤其復原者是個刀頭舔血的傭兵。“你試試?”瑞塔斯甕聲甕氣地遞過了被指肚研磨地極爲光滑的魔方。
西蒙拼了一面便還了回去,“我的智商放在打打殺殺,勾搭勾搭女人就夠了。”西蒙席地而坐,瑞塔斯抽出兩根菸,正中下懷。“我聽說拉各斯是你妹妹的愛人,我對你們的犧牲表示敬意。”西蒙說道,煙霧繚繞,晃進了兩人的腦袋。
“嗤~”瑞塔斯清了清喉嚨,彈着菸灰,他雙腳擱在牀欄上,行軍牀幾乎看不見原本的白牀單,不屑說道:“敬意?去他嗎的敬意,老子有錢有命有槍,要什麼狗屁敬意。”西蒙略略有些尷尬,服役遊騎兵時,去友軍部隊問好一般都是這套說辭,智力退化得太嚴重,不僅魔方拼不好,連話也不利索了。“我妹妹男友死了,好事!”瑞塔斯的髒辮挨個繫着彩繩,不曉得的還以爲大漢是夜店歌手。
“剛好你的女人不在,瑞安缺個男人,她喜歡你,去吧。”恐怕世界上沒幾個兄長會這麼說,平心而論,若是西蒙的小妹還活着,有那個臭小子敢覬覦她,西蒙不介意將那個白癡揍成重度殘廢,下輩子都只能靠老媽推輪椅。“你他嗎等什麼?等老子送套給你?”瑞塔斯翻身而起,腰間別着一把大得驚人的寬刃軍刀。
趕人了自然是沒法呆了,西蒙瞥過見他目光投來,微微侷促不安的凱南。“嘿,夥計。”凱南主動走來打着招呼,伸出手又縮回去。“情況危急,那些玩意就朝我衝過來……”凱南低聲解釋道。西蒙異常平靜,說道:“世事無常嘛,我懂得。”
說罷,西蒙按捺住一拳打遍凱南鼻樑的衝動,回到昨晚的角落,不料有個人早就在那兒等着了。
“我救了你兩次,難道不該請我喝杯酒?酒吧就在樓下,我要喝百威。”瑞安換了身白淨的陸戰隊無袖衫,顯得胸前鼓鼓囊囊的,配上鏟青朋克風發型,倒是直截了當的野性軍旅。瑞安似乎忘記了幾天前,她的男友就是因爲援救西蒙而被夜魔啃得上下分離,也忘記了幾天前恨不得一槍崩了此時調情的對象。
西蒙打開鐵皮箱,拋了罐啤酒給瑞安,把自己扔進了行軍牀,頃刻間鼾聲如雷。瑞安吃了個軟釘子,悻悻離去,直到午夜時分,蘭德派了個人叫西蒙去酒吧樂一樂。
相比於休息區靜可落針的氣氛,樓下餐飲區自然熱辣勁爆。PA801大樓是龍湖國際在舊城設施最完善的基地,僱傭了大量非軍事人員維持日常工作,其中重要一項即是保證戰士們的戰鬥力。儘管進出舊城如同玩命,但是在龍湖不菲的薪資誘惑下,依然無數人爭先恐後。
“啊,我的新隊員。”蘭德招呼着西蒙,打了個響指,“再來兩瓶威士忌,今天隊員們的消費,全算在我的賬上!”參加了TA68大樓清剿任務的龍湖傭兵們無不錘着吧檯,舉杯吼道:“萬歲!法斯巴赫!”
蘭德拍了拍身旁一個姑娘渾圓臀部,示意她去伺候新的人,西蒙往酒裡兌着檸檬汁,激光射燈在他臉龐投映着斑斕色柱,任姑娘如何挑逗也無濟於事。“掃興,莫爾芬又不在,苛待自己做什麼,打完仗,見了血,只能用酒精與女人洗去。”蘭德攤開指頭,倒是晶瑩閃亮,姑娘們嬌笑着隱沒在舞池中。
“龍湖的規章就貼在樓道,我仔細看過幾遍,前線基地不允許狎妓、酗酒,我有記錯麼?”酒杯很快剩下了幾顆冰塊,蘭德並不介意西蒙的嘲諷說辭,說道:“是,你沒記錯,我也沒錯,你哪隻眼睛看見了我這裡有妓/女?她們都是輔助人員,負責炊事、通訊、宣傳,這是戰友之間的親密互動,怎麼能和狎妓搭上關係?”
蘭德側身指着那些沉浸在酒精與溫柔鄉中的龍湖傭兵們,玩味道:“龍湖國際,但大多數人還是叫我們龍湖傭兵,即便他們的確知道龍湖國際這完整名字,看,到頭來,我們都是一樣的貨色,收錢殺人,殺完了吃喝嫖賭,區別在於,龍湖掙的錢是那些眼紅的廢物一輩子都不敢想的數目,所以,我們能睜着眼說瞎話。”
“你又說到點子上了,來,乾了這杯。”西蒙啞然失笑,與蘭德一撞杯子,痛飲烈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