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裡模糊的畫面浮現，羅裡安腦筋立刻繃緊，心道不好。
已經顧不得波魯克先生的死活了，羅裡安立刻轉身，槍口朝後用力扣動扳機。
是她！
就在羅裡安轉過來的時候他看到了身後的身影。
身後是一個身穿灰色長裙的漂亮女人。
女人的長裙四周滿是繚繞的水汽，那些水汽阻擋着周圍熱浪和洶涌的火焰。
而女人長着一張羅裡安見過的臉。
比肩膀還寬的臉潔白而光滑，臉上出了一隻豎直的巨大眼睛，什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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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鼻子、沒有耳朵、沒有嘴巴。
這TM不是熟人嗎？
羅裡安轉過身的一瞬間腦子裡浮現的就是這個念頭。
然後下意識地將槍口往上猛擡。
左輪槍本來已經控制不住，扳機就要壓到地了，如果這一槍過去艾琳·萊絲莉就真的涼涼了。
但卻在子彈擊發的前一刻被羅裡安生生改變了方向。
“嘭！”
一顆子彈直接飛向天花板，嵌入了天花板裡。
而就在羅裡安這一系列操作執行期間，對面的艾琳·萊絲莉那張無嘴的面孔卻發出一道細小的、詭異的聲音。
“悲哀！”
她豎直的巨大眼睛裡一股薄薄的灰色霧氣瞬間朝四周瀰漫。
灰色霧氣如同被風帶動的烏雲，頃刻之間就將羅裡安籠罩其中。
羅裡安只覺一股股難受涌上心頭，鼻腔一陣陣發酸。
然後心頭的難受加劇，變成了悲傷。
眼睛很不爭氣，淚水不斷從裡面往外涌。
腦海裡一幕幕委屈的、難受的、自覺悽慘的只屬於羅裡安的故事如同四倍速的電影瘋狂閃過。
我去！又來！
羅裡安此刻好像突然理解了袁華那句：我好懊惱，突然變成了一個愛哭鼻子的傻瓜，一點沒有三好學生優秀班幹部的樣子！
因爲真的太難了！
我太難了！
百眼人女士口口聲聲說要成爲我的小弟，口口聲聲尊敬的陌客大人，可到頭來面對她的救命恩人，敬愛的陌客大人，下手真是沒一點猶豫。
我真的太難了！
……
艾琳·萊絲莉見羅裡安正在陷入悲哀的情緒，膨大的腦袋逐漸縮小，豎直的眼睛逐漸恢復，耳朵鼻子嘴巴重新冒出。
於此同時她立刻朝妹妹黛西狂奔。
“黛西！”
黛西火焰一般的眼眸頓時緩緩褪色，變得清亮澄澈。
她有些驚愕，有些茫然，有些手足無措，就好像做錯事的小丫頭。
“姐姐！”黛西咬着嘴脣，身上的烈焰不知不覺的消退，她目光閃躲着，怕看見姐姐艾琳的責備目光。
然而艾琳走到她的身邊，眼睛裡沒有苛責的目光，只是看了眼地上燃燒着的波魯克先生，然後看向四周瘋狂燃燒的火焰。
她一把將黛西拉入自己的懷裡，一手抱着她，就像小時候，下雨了，艾琳總會一把將她拉進懷裡，用自己的手臂身體爲她擋風遮雨。
而此時艾琳用她的手臂和身體，以及她周身繚繞的水汽爲她遮擋火焰和熱浪。
“走，我們回家！”艾琳就說了一句，語氣平靜而溫和，還帶着幾分堅韌。
黛西頓時就一呆，她被艾琳帶着無神的往前走。
忽然她想到那個燃燒的小島，或許是姐姐釋放的“悲哀效果”的原因，她的鼻尖忍不住發酸，心頭不住的打顫。
她問：“姐姐，我們哪兒還有家？”
艾琳腳步滯了一下，她平靜的臉上，眼皮微微往下耷拉，額頭上微微皺起。
但這些又緩緩從她臉上消失。
她笑了一下，捏着黛西小臉道：“有你的地方就是姐姐的家！”
她說這話本來是想安慰妹妹黛西，但不知道怎麼，聽起來像是在安慰自己。
黛西也忽然笑了，她說：“有姐姐的地方就我的家！”
兩個都不算女人的女人互相一笑，在火焰裡互相單手抱着對方，一路朝下跑去。
……
與此同時，伴隨着“囚困於黑暗牢籠的神靈，行走在時間之外的存在，販售未知和神秘的陌客”的祈求聲想起，一層層神秘的、不可見的黑暗將羅裡安籠罩。
羅裡安的身影緩緩出現在“小黑屋”當中。
烏澤斯立刻點燃了煤油燈，躬身對羅裡安行禮道：“主人，歡迎回來！”
羅裡安看了一眼彬彬有禮、畢恭畢敬爲自己拖開長椅的烏澤斯，皺了皺眉，想問一句：“烏澤斯，你會不會有一天也爲了什麼而對我出手？”
但他卻沒有問出口，因爲這個問題很扯淡。
畢竟百眼人女士可不知道自己就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口口聲聲最尊敬的陌客大人，所以對自己出手也肯定沒有絲毫心理負擔。
這個念頭在腦子裡一閃即逝，隨之羅裡安就思考起了整個事件。
沒想到啊，着整個事件竟然和百眼人女士有關，而且看樣子還是姐妹花殺手啊！
看來破案有望啊！
自己知道兩人的長相，只要畫出來，然後讓莫林與治安部門共同發出懸賞通緝令，估計很快就能抓到人。
不過自己就要損失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顧客了。
當然還有一個辦法，就是捏着百眼人女士的把柄，到時候……嘿……
啊呸！噁心！
到時候手底下就有個真正的手下供自己驅使了，同時也可以瞭解她們真正的作案動機，還可以阻止她們繼續作案。
……
腦海裡的思維發散了一陣，羅裡安趕忙收緊思緒。
現在還有一件很大的麻煩事，他要對付這一個火一個“悲哀”的這兩姐妹。
很棘手！
算了，待會兒一旦脫離“悲哀凝滯”的效果就立刻先撤離，但也一邊牽扯兩姐妹，拖到莫林和伯尼帶着干擾器上來。
不過到時候這兩姐妹被抓，自己就真的要失去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顧客了。
想想羅裡安就覺得自己太難了。
畢竟百眼人女士還欠着自己20金鎊呢！看來是沒戲了！
而且自己還花錢買了一份“歡愉之眼”秘藥配方，以及材料……到時候找地方轉手再賣出去，或者存着也行，說不定以後還能遇到需要的人，再高價賣出去……
想想羅裡安覺得自己還是太難了！
哪個神不是信徒一堆，安安靜靜享受香火和供奉？
怎麼輪到自己這兒就這麼慘呢？
唯一一個信徒還快要完蛋了！
歸根結底，還是自己實力不夠。
誰讓自己是個僞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