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哥……我們若是無事之時, 能去你府中拜訪嗎?”回到宮中,同皇上、太后、皇后那裡交代完畢,幾個皇子中年歲最大的十二皇子小心翼翼地問道。
“自然, 若去, 派個人提前通報一聲, 若我不在, 讓徐公子接待你們。”
五個腦袋點得飛快, 雖這位十一哥面冷了些,可卻正經照顧他們,又肯帶着他們玩, 又給他們講功課,且, 若遇上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的事情, 竟就帶着他們一併去找大學士們請教, 渾然不似那等故作高深的,分明自己也不清楚, 還故作神秘,說什麼讓他們回去細想想,明日還不知道再告訴他們,分明是自己回去也要請教他人!
至於那位徐公子?更是人最風趣,愛逗他們玩兒, 且人又生得一副好模樣。
十一身邊帶着的人, 從許驕陽, 到呆愣的三丫兒、愛耍嘴皮子的劉栓, 哪一個都同宮中死氣沉沉的太監宮女不同, 很是好玩兒,因此, 雖不過在山上住了一個多月,這五個就越發覺得宮中無趣了。
恨不能自己一日長大,也找一羣“有趣”的下人回來,總好過憋在宮中長毛。
五個小的歡歡喜喜的走了,十一出宮回府,家中早已被提前回來的許驕陽打點完畢。府裡沒主人在,這一個多月竟也平安得很,除了尋常的往來交際走禮,旁事皆無。如今十一一回府後,雖也有人來登門拜訪,卻不敢太過擾了這位爺的清淨。
如今,二皇子帶着幾位皇子在北面、西面打仗,卻從無捷報傳回,被塞外的那羣蠻子擾得頭暈眼花。南面,三皇子五皇子出了那麼大的事!更有其餘皇子也沒聽說有什麼建樹,反倒是留在京中的這幾個年紀小些的皇子們,很得皇上的看中,京中局勢一下子變得微妙起來,誰都不敢說能看得準這日後的情勢,因此大多默默隱在一旁,等着、看着。
十一回京後,再入兵部,接着忙走前放下的事,從糧草到戰事,皆虛心學着,更時不時登兩位將軍的門,向他們請教。
兩位自然也不好推辭,更有先前皇上將他們二人送上皇允寺的事,知道皇上對這個小兒子也還是很是看中的,自然知無不言。
“三日後市祁將軍夫人的五十壽誕,東西可都預備好了?”十一在外頭跑,許驕陽自然在家中忙,更時不時的接下外面的應酬,替十一接着籠絡那些京中的官宦子弟。
羅長史道:“單子在此,徐爺過目。”
自家那位爺和這位公子關係情同手足,更是同進同出,比親兄弟還要親上幾分。若說當初只當他是得自家主子看中的清客,如今,就要當他是自家爺的親兄弟來看待。
許驕陽順了一便,微微點頭,想着那邊小屋裡面收着的還有秘寶中的各色觀音像,倒可斟酌着挑出一件不大起眼當作壽禮送過去。
那些珍寶中,太過顯眼的如今自然不能拿出來用。但餘下的東西放着也白放着,又不能明目張膽地拿出去換錢,還不如走人情時用上一兩件——前朝的東西,可不是外頭人能認得出來的。
“徐爺,周郎中來了。”
聽見人報,許驕陽放下單子對羅長史道:“回頭還有一件東西要添進去,明日我叫人給你拿來,改過後一併送去。”
“是。”羅長史應聲退下,在門口碰見周嘉和跟在一旁的呂仙兒,笑道:“周郎中來啦?徐爺正等着您呢。”這位周郎中和其妻子,兩人如今闖下好大的名聲,也虧得自家殿下竟能籠絡得住他們。
周嘉和羅長史見過禮,方進了屋子。
“如何?”
“上回叫他們運過去的藥材都已發放完畢。”周嘉看向許驕陽,有些猶豫道,“只是這花銷……”
許驕陽一笑:“不必擔心,這兩萬兩的銀票你先拿着,接着叫人施藥。”
早先,許驕陽讓呂仙兒掩面,北上途中沿路行醫,又在江南那裡辦了個藥堂,兩人還當一是這位姑奶奶覺着好玩兒,隨性而起。二是幫着自己研習醫理,故意刁難——扮醫仙的人是呂雲兒,可望聞問切的卻是周嘉,還不能讓人看出破綻來,不是刁難好玩又是什麼?
可如今江南水患一起,她就讓人白送人醫藥,一開始還當是做善事,怕瘟疫肆意,又是爲了十一皇子的名聲才如此,可直到如今卻從未間斷,花錢如流水一般,這可真就不是一般玩笑了。
周嘉讓呂雲兒恭敬接過銀票,作了個揖:“周嘉代父老鄉親,謝公子救命之恩。”
許驕陽一挑眉,這纔想起,這周嘉和呂雲兒可不就是如今鬧水患處的人士嗎?揮手笑道:“不必如此,不過是殿下心善,不願百姓流離失所之際,再因那些病患喪了性命。我們的財力實是不夠,救不得那許多人於水火,也只好從醫藥一途想些法子罷了。”
是不是厚德,周嘉心中明白,哪怕就是十一殿下用此時故意打個樂善好施的名號,自己也甘心情願在所不惜。
如今的仙醫堂名聲依然打出去,外頭人更知道了——仙醫堂是家夫妻店,瞧病的雖是女醫仙,可實際她的丈夫醫術比她還高,她的醫術都是她丈夫教的,只因其丈夫面容醜陋,不欲與外人交際,方由其妻子面附白紗、隔着紗簾聽脈問診。
別人家都是男外女內,他家倒是反着的,然不管怎樣,人家的醫術是真,這就成了。且人家後頭有皇子頂着,誰又敢去故意找麻煩?不知道如今京中只十一皇子是留京最大的皇子嗎?
這二人退下後,劉栓匆匆跑了回來,跟許驕陽道:“五皇子回京了!”
許驕陽眉頭一挑,低聲問道:“他那腿——?”
劉栓搖搖頭:“聽說船到了碼頭邊上,是頂小轎直接上船把人擡下來的,也是直接把人擡回府中去的。”
這麼說,就算他能再站起來,只怕也行走不便了。
許驕陽輕嘆一聲,這可真真是意外之事,誰能想到,五皇子當初聽說消息後會親跑到鵠城,一住那許多日?在秘寶之事爆出之後,又負氣上船,竟遇到了大水呢?
究竟是自己重生,才鬧出這許多事來,放到上輩子,五皇子不是直到自己死前都還活得好好的?自然,自己死後三皇子爲了收攏皇權,會不會讓他接着好過,就非自己所知了。
“估計十一回來後應該會去瞧瞧他五哥,咱們預備好東西,他隨時要去,就隨時能走……”忽然又想起剛剛離去的周嘉,“你出去時看看周郎中走了沒,叫人知會他一聲,保不齊可能還要他走一趟。”
劉栓連忙點頭,見許驕陽再沒別的吩咐了,才愁眉苦臉地問:“徐……爺啊,您家那位小姑奶奶最近又迷上什麼了?”
許驕陽一愣:“三丫兒?她又怎麼了?”前幾日她不還成天鑽藏着秘寶的暗室,琢磨着要把一扇八寶屏風上鑲嵌的珍寶扣下來的事兒麼?
劉栓繼續愁眉苦臉:“她老人家說,讓我幫她老人家找些兔子回來,白的黑的灰的都要……越多越好,死活都要。”
許驕陽噗嗤一聲笑出來:“西城新開了家館子,她那天去過後就說裡頭的兔肉好吃,說不知用什麼兔子做得,只怕是因爲這個,你讓人給她弄回些就行。”不過是些玩意兒,那丫頭傻也不傻,就是有些呆,自己不過順口說了一句“也許兔子顏色跟別人家的不同,味道纔不同”那丫頭竟就信了……
心虛地掃了劉栓一眼,見他沒起疑,得令下去,許驕陽才鬆了口氣。那丫頭如今是大功臣,那許多珍寶、金銀,沒有她,只憑自己和十一,哪輩子才能全弄出來?更何況像如今這樣似的,天天掉着樣兒花都能花三輩子。
果然,等了一會兒,十一提早從朝裡回來了。
“我換身衣裳,一會兒去五哥府上一趟。”聽說五皇子回來了,連皇上太后都忙忙命太醫過去給他看,十一自然不能久待,早早告了假,準備去看他一眼。
許驕陽笑道:“知道他回府了,已經讓人預備好了東西,一會兒帶着一併去。還一個,可要叫上週嘉?”
十一略一思索,搖頭道:“先不必,太后、父皇、母后都已叫太醫院的太醫們去了,咱們只去看看一表心意即可。”說罷,擡眼看了許驕陽一眼,看得許驕陽莫名其妙,方道,“幸虧有你。”
家中一應大小事務都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條,什麼都不用自己多言便預備下來了。那日董大學士向自己道謝,說自家孫子過百日,多謝送去的玉墜。自己方知是她知道後吩咐人送去的禮物,方使自己不用被這些瑣事纏身。
許驕陽愣了下才笑道:“這有什麼?便是沒我在,羅長史和安公公他們也能打點好這些,不過是多問一句的事。”
十一心裡清楚,若是沒有他,下人辦事不會這般妥帖,羅長史安公公再穩妥,他們也不是女子,有些地方到底不比女子心細,即使家中有哪位宮中的嬤嬤在,她們不是京中官宦人家出身,有些避諱不避諱、得不得體的事情也不如許驕陽門清。
換過衣裳,許驕陽陪着十一一同乘車去五皇子府,隨行帶着些上好的藥材並一些正經的禮物。
五皇子府上一副愁雲慘怛的模樣,五皇子這回南下,不但功勞半分沒撈着,還險些喪了性命。如今性命是保下來了,可這條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