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還是沒有出去吃飯,小安子又來了一次,也被我攆走了。
這次小安子更加不安,娘娘都一天沒吃東西了,這還了得!只是自己是個奴才,在主子跟前也沒說話的餘地,勸不能勸,罵不敢罵。這可真不是什麼好差事,可咱這做奴才的都這樣啊,什麼時候好過過?主人高興的時候,日子是好過,可是怕她闖禍或者出什麼狀況,上頭怪罪下來,罰的是奴才;主人不高興吧,自己更是提心吊膽,生怕一個不小心拿自己開刷。總之,沒一天安生日子。這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呸!呸!呸!瞧這張嘴,這不是咒自個兒嗎?小安子琢磨着是不是差人去宮裡楊總管那兒問個話?可這衛娘娘剛剛生了個小公主,皇上正在興頭上,楊公公得隨侍皇上跟前,咱差人去也答不上話呀,宮裡上上下下全爲小公主的事兒忙活,雖說這次是公主,以這位主子的勢頭,有皇子是早晚的,這不,兩個公主皇上都龍心大悅嗎?這個時候,誰理這陳娘娘啊!唉,要不再等等,明兒娘娘還不吃,再差人問吧。雖然拿定了主意,心裡還是不怎麼踏實,再次吩咐人盯緊了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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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終於暗了下來,繼續等着這天黑透。按下心裡的激動,讓她二人給我打扮,上妝。一身鮮豔的紅妝,稱得肌膚更加白皙細膩,足下也穿了雙紅色的繡花鞋,配上高聳的髮髻,金光閃閃的簪子,一系的耳環、項鍊,錦帶束腰。臉上也上了妝,這淡淡的胭脂,丹紅的小嘴,彎彎的柳眉,和着這一襲紅裝,說不出的嬌豔動人。呼……,整一個新娘子的裝扮啊,就只差鳳冠、霞帔、紅蓋頭了,不過也不需要那些。我要讓劉徹永遠記得這一抹紅豔,打入他心底深處,化爲一粒紅色的硃砂痣,永志心間,讓他這夜夜新郎的日子永不安生。這是我最後能爲陳阿嬌做的了,從今以後,世界再沒有阿嬌,活下來的我,只做我自己,只是陳馨。
一切妥當,拿了燈籠。推門出去,小安子還是在外面候着,只是來來回回的走動着,顯得很不安。見我出來,再一瞧我的裝扮,又是一驚,顯得更加惶恐:“娘娘,您可出來了,您這是要去哪兒?可要去進些晚膳?我一直讓人備着,還熱乎着呢!”
我還是一副冷冷的樣子,面無表情中帶幾絲悽然,神色有些微恍惚:“本宮要去湖邊走走,有這兩丫頭陪着就好,你們就別跟着了,都是在宮裡,也出不了什麼事。”
“奴才遵旨,奴才恭送娘娘。”我走遠後,小安子還是安排了人遠遠的跟着。呵呵,要的就是距離,這大紅的衣服一沒入黑夜就什麼也瞧不見了,只要把燈以滅,做什麼都沒人知道。她倆也穿了深色衣衫。因而,後面的尾巴也只能藉着燈籠監視。
我們一行三人慢吞吞的走着,到了湖邊臨湖站定,就這麼耗着。涼風襲來,微微沁骨,讓人有點瑟瑟的。一身紅衣映着燈光,在這漆黑的夜裡,猶如鬼魅,越發的顯得妖豔。她二人在我不遠處候着,身影幾乎消失在黑夜中。三人這樣立在湖岸邊,我神色悲痛,眼角帶淚,這場景說不出的淒涼。突然我把燈籠往湖裡一扔,郭解不知從某處一晃,來到我身旁,“噗通”一聲,跳入湖裡,而我急忙藏入近處的灌木叢,並悄悄的像另一方移動。桃菊二人已然大叫:“不好了,快來人啊,娘娘投湖了……”她們嘶聲力竭的大聲叫喊着。遠處監視的人立馬着一人去通知魏總管,其它的都向聲源地奔來。只見桃菊二人已然體力不支的倒在地上,慌張異常的向湖面叫着:“娘娘……娘娘……”,見他們奔近,就搖搖晃晃的撲過來扯着他們的衣服,搖着手臂,哭着喊道:“求求你們,快救救娘娘……求求你們,快救救娘娘……”他們中會游泳的立馬跳入湖裡,其它人也準備去找船隻搜索。一時間鬧做一團。
這邊郭解下湖以後,憑這精湛的泳技,迅速的在離這裡較遠的地方上了岸。而湖裡的痕跡,早已佈下。他立馬脫下溼衣,換上之前在這裡準備好的衣服,拿了溼衣,微笑着看了眼那邊鬨鬧的場景,也沒入黑暗中,趕來於我會合。
這時長門宮裡的人手幾乎都被魏公公調到湖邊找人了。是以一路暢通無阻,而我走的又是早就勘察好了的近路,這路逛了也有百十來遍了,行來順當的很。到了約定的地點,找出之前準備好的包袱,換下這一身新娘裝,打散發髻,看起來正常多了。收拾好行頭,郭解也趕了過來。沒多說話,攬過我的腰,施展輕功,輕輕鬆鬆就越過牆頭。拉着我跑了段距離,找出藏好的馬匹,帶着我策馬揚鞭,徹底消失在夜色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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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安子這會兒是徹底的不得安生了。一直擔心着,到底還是出了事。他一邊差人去宮裡向楊總管報備,一邊召集幾乎所有人手去湖裡搜索,自己也心焦火燎的趕到湖邊。在湖岸焦躁的走來走去,看着大家一直在找,可沒什麼結果,心一點一點的往下沉。這回只怕長門上下都在劫難逃了,想着前不久椒房殿裡發生的血腥一幕,渾身更是一顫。
“啓稟安總管,奴才在水底找到了一些鉤在亂石、水草中的碎布,看樣子是娘娘身上的。未發現娘娘蹤跡。”一個奴才稟奏道。
過了會兒,又有人回來:“啓稟安總管,奴才找着只耳環。”小桃接了過去,剛剛緩過勁兒,就又抽抽搭搭地痛哭起來:“安總管,這也是娘娘之物。”
搜查工作還在進行,陸陸續續的有物件被撈了出來,可硬是沒有陳娘娘身影。大家都知道,這陳娘娘只怕已遇不測。可大家都還不敢有任何鬆懈,只是逐步擴大搜索範圍,更加集中精力的找人。說句不中聽的話,這活要見人,死也要見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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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楊得意已然收到消息,正在斟酌要不要立馬稟報劉徹,劉徹已注意到了。劉徹知道楊得意拿捏事情的準頭,這次他都這麼爲難,應該是出了什麼難以啓齒的大事。安慰衛子夫道:“子夫,你自個兒將養着,好好保重身子,朝裡出了大事,朕先去看看。”
衛子夫想來順着劉徹,柔聲應道:“子夫省的,皇上快去吧,大事要緊,子夫這兒有那麼多奴婢侍候,出不了事的。”劉徹神色滿意,和楊得意一道走了出去。
“到底出什麼事了,還不快奏?”劉徹不耐煩的說着。
楊得意也不知劉徹聽了會怎麼樣,畢竟陳阿嬌和劉徹的情分還是有的,只是……,劉徹既然問了,也不得不答:“啓稟皇上,長門宮有人來報,陳娘娘……陳娘娘……”
看着楊得意的樣子,劉徹更加不耐:“阿嬌到底怎麼了,還不快快說了。”
“是,皇上,說是……說是……,陳娘娘聽到下人議論說衛娘娘生了個女兒,突然受了刺激,一整天都把自己關在屋裡,午膳和晚上都沒用。晚間和兩個丫鬟出門,說是要去湖邊散步,也不讓他人跟着,然後就……就……”
“就什麼……”劉徹心中忽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陳娘娘就投湖了,至今未見蹤跡。”
“什麼!”劉徹驚呆了,半天沒回過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