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北煬沒有再問什麼,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她一眼,就轉身打道回宮。
顧北煬坐在輦轎裡,皇后和含香靈坐在後面的鳳轎裡,起駕回宮。
含香靈原本是不想跟趙芳華坐同一頂轎子的,便出言壓低自己的身份,說沒有資格與皇同坐,打算坐在其他普通轎子上尾隨其後就可以。
而且除非是趙芳華極其重視的人或是她的嫡親親戚,經過皇后的同意,纔可同坐。而含香靈不過是一個被遺棄皇子的妻子,根本就不會引起他們的注意。
但最後,含香靈並沒有想到,趙芳華竟然主動要求她跟自己同坐一頂鳳轎。起初含香靈是感到有些不可思議的,畢竟同坐鳳轎是對至高皇權的挑釁,不過後來含香靈很快明白了。
趙芳華不過是想時刻盯着她,警告她不要亂說話,並盤問剛纔皇上對她說了什麼。
含香靈如實地把剛纔與皇上說的話告訴趙芳華。
趙芳華一雙陰狠的眼珠子盯着她瞧了很久,明顯對她說的話抱有懷疑。
“皇后,我與皇上說的也就這些,而皇上問的也就只有這些,你如果不信,我也沒有辦法。”含香靈攤手說道。
趙芳華最後盯了盯她幾眼,眯了眯眼,“含香靈,你最好不要跟哀家耍花招!你要知道,這裡是皇宮,如果你翻一個身,哀家定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頓了頓,擡高眸子,居高臨下地看着她,“你要知道你的實力,而哀家想要碾死你,就如碾死一隻螞蟻那麼簡單。你聽明白了嗎?”
含香靈不語,倔強地擡頭與她對視,起初從開始的倔強,在被對方那強大氣場所震懾住,最終她落敗了。
她現在真的不能明着跟趙芳華對着幹,先妥協再說。
含香靈不再與趙芳華對視,而是把頭轉向其他地方,冷着一張臉,不再說話。
趙芳華似是很滿意自己的氣場,無比傲氣地瞪了一眼含香靈,就不再看着她了。
含香靈至今都不太清楚趙芳華的目的。
如果她的目的是麒麟玉玦,那她爲什麼到現在都沒有提到麒麟玉玦,完全沒有表現出對麒麟玉玦有強烈的慾望。
如果她的目是把她抓來宮中,是因爲麒麟玉玦,這理由起初她很相信,但直到皇上顧北煬看到她,又跟皇后說辛苦了。那意思不是說明,其實皇上從開始就知道,皇后去找她?或者說,皇后此次出宮是受皇上的旨意,說要尋找流落在民間的六皇子和他的妻子?
那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趙芳華從開始進入燕峰山和到現在,抓着她進宮,這一切都是她表面以奉皇上的旨來民間尋找顧北陌,但暗地裡不僅要尋找麒麟玉玦,也想抓到顧北陌,除掉她多年來心中的眼中釘。
含香靈轉頭看向趙芳華,她已經把視線投向前方,坐姿端正,一副母儀天下才會有的威嚴。
由此可見,趙芳華的目的有可能不是這個有極具誘惑力的麒麟玉玦,也不是自己這個給她起不到微小威脅的她,更不是因爲皇上的旨意,而最有可能的是……
她把自己的抓進宮中,極有可能是……
把顧北陌引來宮中,走進她的圈套,然後把顧北陌除掉?!
含香靈爲自己的猜測感到心驚,忽然感覺因爲自己的魯莽,沒有三思而請求進宮,這無疑是給顧北陌增添了負擔。
可是一想到久久他們的慘死,不管怎麼樣,他們都是自己最親最愛的人,又在她面前慘死,誰能體會到,那種悲痛她難以承受。
只感覺到,那會兒,她胸口有一口氣堵住,不管她怎麼緩解都於事無補,根本就消失不去,她只想把報復!
浩浩蕩蕩的一排排迎接隊伍緩緩向皇宮內前進,前方的路平坦無阻礙,在七繞八彎很久後,那迎接隊伍才緩緩停下來。
他們個個都下了轎子和馬,一陣下馬的細碎聲響起,含香靈也下了轎子。
他們停留在金鑾殿的大門口,遠遠看去,金鑾殿不愧是以金字爲首命名的宮殿,全身都金碧輝煌,高聳入雲,無不都在顯示皇權的威脅和至高。
顧北煬在太監的攙扶下,也下了輦轎。
太子顧平伐早已在門口等候多時,遠遠的,他的視線就已經投在含香靈的身上,眼裡沒有出現驚訝和錯愣,只有笑眯眯的笑容。
那笑容讓她看了,瘮得慌。彷彿她的進宮是一個圈套,一個引她走進去的圈套。
“兒臣拜見父皇、母后。”顧平伐單膝下跪,拱手行禮。
顧北煬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起來吧。”
“謝父皇。”顧平伐起身,看了一眼含香靈,佯裝詫異道,“父皇,這位是……”
顧北煬回頭,介紹道:“她是你六弟的妻子,含香靈。”說着,又向她介紹顧平伐,“他是太子,你的皇兄。”
按禮節來說,太子地位高過任何的皇子,加上顧平伐又是皇帝的大兒子,是第一皇子,於情於理,含香靈都得首先給顧平伐行禮,即使她是極不情願的,但這裡畢竟是皇宮,她沒有任何背景和靠山的地方,所以目前,斷然不能明面着跟皇宮裡的人,特別是太子和皇后等人起矛盾。
“臣妾拜見太子,太子金安。”含香靈躬身,福身行禮。
顧平伐大笑起來,連忙扶起她,“原來是弟妹,不必多禮,起來吧。”
含香靈眉頭皺了皺,眉骨抖了一抖,默默忍受手臂間的疼痛。
含香靈早就知道,自己進了宮,就等同於進了虎穴,隻身與多隻大老虎決鬥,前方的道路是怎麼樣,她都不知道了。
顧平伐扶着她的手臂,在外人看來,他像是在很客氣地扶起她,但只有她知道,顧平伐的手臂在漸漸使勁,掐着她的手臂。
“六弟真的是好福氣啊,雖然弟妹不算傾國傾城的美人,但姿色也是出落地精緻嬌俏,也算美人一枚啊。”顧平伐終於放開手,笑眯眯地誇讚着。
這皇宮裡,不用進來生活,靠想象也是能想象出來的,個個都是演技派,演技嫺熟,你一個菜鳥很快就被打敗了。
看看,顧平伐明明認識她,曾經還抓過她,差點把她弄死,結果現在,還能這般心平氣和地、笑眯眯地與之聊天,也真的是切換地夠自然的。
“太子依舊風流倜儻、器宇軒昂,威風八面,當真有一代太子的風範,佩服!”含香靈也毫無遜色地恭維道,“只是弟妹感到很好奇,感覺是在哪裡見過皇兄,感覺跟皇兄熟識的很。”
顧平伐臉上的笑容有一絲的掛不住,不過他掩飾的很快,“弟妹真是說笑了,你怎麼會對本宮感到熟悉呢?在今天見面之前,本宮可是都沒有見過弟妹你呢,何來熟識之說呢?”
就這樣你一句我一句說着,顧北煬在旁邊許是受不了這等陰陽怪氣的說話語調,出聲:“好了,皇后和六皇妃這一路上趕路,也辛苦了,回宮先行休息吧。”
含香靈福身,行禮,“多謝皇上。”
一路上的奔波,含香靈早也累的不成樣子。
皇上身邊的總管太監奉皇上的旨意,給她安排休息的宮殿。
趙芳華原本說她是六皇妃,他們又跟顧北陌多年不見,雖然這次沒有接顧北陌回宮,但也不能怠慢了她這個六皇妃,所以就說,暫時在她的偏殿休息,她有很多家常話要跟含香靈說,打算這幾天現在暫時住在福寧宮。
顧北煬許是想到了什麼,面無表情,但還是蹙眉拒絕了:“皇后剛回宮,也辛苦了,要是讓六皇妃住到你那邊,定會影響到皇后的睡眠。朕已經叫小李子給六皇妃安排了住宿,皇后無需掛心。好了,你們都累了,先休息,朕就先走了。”
趙芳華還想力爭什麼,但看到顧北煬的態度很強硬,也就沒有再請求下去了。
“起駕,回宮。”太監尖細的聲音響起。
“恭送皇上。”皇后等人行禮,目送皇帝的離去。
含香靈跟隨皇帝離開,可即便是離開,她依舊能感覺到,背後那兩道灼熱的視線緊緊地鎖在自己的身上,就算離開很遠了,那視線依舊沒有移開。
她知道,趙芳華做這一切不過是爲了更好地控制她而已,而她要的就是趙芳華提防的心思,爲顧北陌做一些事情。
皇上身邊的得力太監小李子,從在皇上很小
的陪着皇上一起長大的,如今兩人的年齡相仿,皇上也只相信他的做事能力。
小李子帶着含香靈走到一處豪華的宮殿面前,站在宮殿前,含香靈擡頭看着上面的名字牌子,上面寫着——漪蘭殿。
“六皇妃,這是除了太子妃外,其他皇子的皇妃都要住到這邊的宮殿。皇上特意吩咐奴才了,說讓您住在漪蘭殿就好。”小李子一百年推開門一邊說道。
“漪蘭殿?”含香靈疑惑,走進去一看,有點驚喜。
“是的,這漪蘭殿是這邊宮殿中最大最精緻的宮殿了。雖然不算很很豪華,但勝在外面山水非常好,住在這邊,心情會非常平靜和安寧,很少人會打擾到您的。”小李子指着聲旁的四名侍女和兩名太監,“他們都是來服侍你的,他們都是奴家奉皇上之命,給您分配的幾個使喚的丫頭,您有什麼吩咐儘管跟她們提。”
頓了頓,小李子神情稍微凝重起來,說話的聲音也變得有些低,有些神秘但又堅定:“六皇妃,您不用擔心。”
擔心?含香靈疑惑。
他知道她擔心什麼?
含香靈眼睛眯了眯,感到更加疑惑了,眼裡還透出一絲警惕:“李公公,您說的是?”
爲什麼她總感覺到,自己跟皇后對着幹和皇后想要對她做什麼,皇上和眼前的這個小李子公公都知道?
皇宮果然是一個可怕的地方,你的一起都在別人的視線中,你不可懈怠,一懈怠的話,你可能連自己是在怎麼死都不知道。
小李子的神情更加神秘,只是笑了笑,答非所問:“六皇妃,您是一個很聰明的女人,但這裡是皇宮,皇后的地位還不是這裡的霸主。你要記住,皇宮裡的霸主是皇上,就算皇后等人給你很大的壓力,如果你不喜歡,皇上還是可以爲你做主的。”
含香靈眼裡閃過一絲詫異,不可思議地看着小李子。
很快,她又不得不驚歎,這皇宮裡的人,都長着一雙銳利的眼睛,能一眼把你看透,你就像一個透明人一樣,在你極力掩藏的事情面前,對方早已看透一切,並知曉了一切。
可以說,她是恨顧北煬的,而顧北陌雖然說着恨顧北煬,但那畢竟是他的父親,更是他母親最愛的男人。她想着,如果字啊顧北陌跟顧北煬兩人執劍相見的時候,顧北陌會親自動手殺了顧北煬爲自己的母親報仇嗎?
這個答案,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就算自己多恨顧北煬,自己最後對顧北煬的恨會隨着顧北陌的態度變化而變化,更甚至會說服自己,原諒顧北煬。
不過,她對趙芳華的恨多過對顧北煬的,不管以後會是什麼樣,會發生什麼,她都不會原諒趙芳華!
當然,趙芳華根本就不會值得她去原諒。
含香靈收起詫異的眼神,點點頭:“謝謝李公公,臣妾謝過皇上。”
李公公看了看四周,遣退那侍女和公公,看了她一眼,後又道:“奴才服侍皇上多年,皇上的的煩惱和心裡,奴家心裡很清楚,也替他心疼。但……很多事情,必須要見到本人,要與之解釋纔會解開心結,而皇上多年來的心結就是……六皇子,顧平玄。”
含香靈眉目一緊,忽然有些厭惡這種對話。
雖然不喜歡,但含香靈也並沒有表現出來,而是靜靜地聽着。
“六皇子的母妃,封妃是一個很好的妃子。當年皇上也是受到皇后等人的挑撥,又是生氣的很,所以才做出如此欠考慮的事情,給他們母子下了那荒謬的旨意……皇上他現在日夜懊悔,四年封妃和六……”
“李公公,您別說了。”含香靈打斷他的話,“這些都是皇上和六皇子之間的事情,我雖然是他的妻子,但總歸是沒有資格在其中說什麼的。”
“不是,奴家不是這個意思……奴家的意思是,希望六皇妃能在六皇子和皇上中間,把這段結緩解緩解,也能起到一些微小的作用的……”
“李公公的話,皇上的意思我都懂……”她頓了頓,“但,我希望還是等六皇子風風光光地回宮,再進行解開吧。”
聞言,李公公嘆了口氣,不再說什麼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