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北陌拒絕一侍的陪同,隻身來到京城,沒有牽絆,速度倒也快很多。一整天都在趕路,到達京城是午時,他找了家客棧休息。
黃昏時分,顧北陌才感飢餓,想着下樓點些東西填飽肚子,再晚間時間潛進皇宮,這是他的計劃。
不管今晚如何,發生什麼事,見到什麼人,他都要告誡自己,不可留戀,不可耳軟,不可心慈更不可衝動。
黃昏前來吃喝的客人特別多,樓下那繁榮的盛景倒是讓顧北陌想起初次來到飛龍客棧的場景,那天外邊的日頭很曬,客棧裡客人爆棚,小二們都在忙着招呼客人。也是含香靈主動坐到他的面前,他才認識,原來飛龍客棧的老闆是名很年輕的女子。
許是與很多江湖俠客和達官顯貴之人打交道,含香靈有一張巧嘴,性格豪爽,是名典型的沾染到江湖俠氣的女子,看她這般熱情,他倒來了興趣,最後選擇了在這個人多,客人隱私卻保護的很好的飛龍客棧。
這時,樓下突然響起“砰”的一聲,聲音很大,拉回了顧北陌的思緒。他走到欄杆上,往下一看,發現是兩名江湖俠士裝扮的人互相謾罵起來。
都是一些氣血沖天無處撒的人的鬧事,顧北陌本是不想理也不想看熱鬧,結果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太子走狗,有什麼好嘚瑟的。早晚有一天,老子把你碾成人下人!”
顧北陌眸色一緊,猛然回身看着下面的情況。
傳聞,當今太子顧平伐努力奮進,常常爲國事操勞,險些勞累致病,可卻被總被小人這般侮辱,當下就有很多感到憤憤不平的老百姓出言譴責那人了。
顧北陌的眼睛眯了眯,心裡不免感到難受。
顧平伐竟然把這般爲國爲民的面具僞裝的這般好,對顧北陌來說,這是個不好的徵兆。
罵對方是太子走狗的人,看喬裝打扮,是西域人,人長得特別粗獷高大,嗓門特響,他這一聲走狗全客棧的人都聽見了。
那人一看就知道是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之人,在衆目睽睽之下罵人,還是罵了當今太子,估計此人見不到明日的太陽了。
被罵的人很年輕,衣着華貴,謙謙有力,面對對方惡意的怒罵並沒有感到生氣,而是一臉笑容說道:“耶魯棋公子,
請注意言辭,這裡畢竟是天子腳下,勿挑戰天子的威嚴,也勿詆譭太子的名聲。什麼事還是請講證據,這樣的詆譭在下替太子感到冤屈。”
此人一番有禮的話引來衆人的讚賞和敬佩,末了,還紛紛譴責名叫耶魯棋的人不懂邦國禮儀,出言不遜。
顧北陌站在柱子旁邊,上頭掛着做工精細的燈籠,燈籠裡的光明亮,投射下來,剛好打在他的身上,落下一抹灰暗的影子。
他的眼睫毛很長,眼眸深邃,光亮抵達不到眼底,是一片陰暗,陰暗裡透着一股恨意。
顧北陌拉住過往的一名小二,眼不離下面熙熙攘攘的人,問道:“你知道下面那人是誰嗎?”
小二身體一抖,顯然被嚇到了,“客、客官,您說的是哪位?”
顧北陌感到疑惑,回頭:“我只是問你一些事情,你怎麼嚇成這個樣子?”
小二面露尷尬,如實說道:“最近太子派四處騷動,做了很多表面是爲了老百姓着想,可實則是爲了施壓百姓,自從他漸漸管理國事後,老百姓的徭役徵稅任務更加嚴重了,老百姓苦不堪言啊。”
他眼瞼一緊:“老百姓既然這般苦,爲什麼樓下的那些人很多人都支持太子那邊?”
聞言,小二臉色稍變,小聲說着:“公子,您有所不知,能入得了這個華軒客棧的,非富即貴,那幫人必定跟太子是一撥的。這裡消費極高,平常老百姓是消費不起的,可那些徭役徵稅的對象都是老百姓,這裡自然聽不到老百姓的怨聲載道。”
“哦?”
“公子如若不信,大可出了這華軒客棧,去其他普通客棧坐上一坐,必定會聽到很多人對太子行事的不滿。”
顧北陌劍眉越皺越深,難道這些年來,太子已經快要吞噬朝廷與權錢了嗎?
顧平伐速度之快,已快不是他能掌控的局面了。
顧北陌指着下面那長得很粗獷的人問小二,“他們是誰?”
小二探頭一看,瞭然:“長的很粗獷的叫耶魯棋,是西域國王派來和親的大使。那位謙謙有禮的叫潘案,是太子身邊的紅人。”
“和親?”顧北陌一愣,“是哪位公主?”
小二驚呼了下,“難道還不知道嗎?這消息都已經傳遍整個京城了。”
顧北陌笑道:“在下今日纔到京城,自然沒有聽說過。”
小二哦了一聲,說:“是顧平貴公主,如果公主願意出嫁,那必定又是一番歡快盛大的景象。”
自古帝王家兒女的
婚事都身不由己,既然能享受到多大的榮華富貴,就要承擔多大的禁錮和不自由,這是帝王家兒女的幸福也是帝王家兒女的悲哀。
而平貴,依舊逃脫不了這種命運……
他多年不進京城,變化竟是天翻地覆,估計不久後的將來,帝王變。
顧北陌還想打聽點什麼,小二卻被迎面走來的老闆厲聲喝住:“這麼多嘴幹什麼,還不給我去幹活!”
小二嚇得低頭,急忙跑遠了。
老闆是個約莫五十多歲的中年男子,雖年歲大,但皺紋不多,一看就知道長久從商不做過苦力活兒的人。
他笑道:“客官真是不好意思,小二偷懶了些,話多了些,還請不要見怪。”
對方的笑明明很和善,但在顧北陌看來,卻很彆扭,最後他只是淡淡回了句:“無礙。”便不再說話了。
他作揖道:“公子有什麼需要儘管跟小二們吩咐,老夫還有事,先不招待公子了,請自便。”
顧北陌點點頭,目送對方。
這家客棧很奇怪。
顧北陌此時的念頭,只有這個。
下面的那兩人還在逞口舌之快,但估計是看在多人圍觀的面子上,兩人也沒有爭執到動起手來。顧北陌一直站在原地觀察他們,耶魯棋最後生氣地拂袖離開,身上的鈴鐺叮鈴鈴的響,離開時噙着怒容。
視線轉移,看見耶魯棋消失在門口,潘案微微側頭,跟在他身側的那人說了什麼,然後那人就急急離開客棧了。
潘案感覺好像有人在一直盯着他,視線是從樓上投下來的,他仰頭,看見了一名氣宇軒昂的男子,該男子着一身華貴深紫色華服,因太遠,那人的面容他看不太清楚,但可以斷定,那人看他的眼神裡有不明的敵意。
潘案想走過去近些看,可顧北陌在他移步的時候已經轉身離開,獨留挺拔頎長的身影。
他是誰?
怎會感到有些熟悉?
初秋的夜晚已經沾了些許露水,石路上被打溼隨着夜越深,露更重,層層打在地上,就像下着小雨一樣。
店鋪屋檐下的燈籠燭光本明亮,可被霧水遮了層後也變得模糊了起來。
路上行人稀疏,這時,一抹人影漸入掩藏在角落裡的人的眼簾,那黑暗的人影頗高大,隨着鈴鐺“叮鈴鈴”響的聲音響起,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近在眼神……
突然,角落裡奔出一羣人遮面的黑衣人,以飛快的速度揮刀向那帶着鈴鐺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