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盛遠還在大營裡糾結宋其雲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的時候,被他惦記的這位小王爺已經回到了國公府,準備第二天啓程出發西京城。
“兄長,姐姐,就算小云犯了錯,也不至於把他趕回西京城啊!”夏久和沈酒收到了消息,也是大爲不解,“按說起來,這也不是大錯,況且也不是小云一個人的錯。”
“就是說!”沈酒點點頭,“如果真的較真的話,老陸這一次治他一個延誤戰機的罪都不爲過。”他看看沈昊林,又看看薛瑞天,“兄長和小天哥白天的時候在瞭望臺上看得應該很明白、很清楚,如果按照小云的意思,提早包抄的話,其實錯位之事是可以避免的。錯位這個問題是有,但依然在整個演練中可以補救,但最後一個可以補救的機會,被老陸錯過了。”
“酒兒這話是真的?”沈茶看了看沈昊林,又看了看薛瑞天,看到兩個人點頭,她一皺眉,“可是剛纔覆盤的時候,你們怎麼不說?”
“都已經是這個結果了,說了又能如何?這”沈昊林一攤手,“陸將軍平時就謹言慎行,對於新陣更是謹慎,以他的性格會做出這樣的決定,我不是很意外。”
“可是兄長也會贊同小云的,不是嗎?”沈茶想了想,看看沈昊林,又看看若有所思的薛瑞天,“你們是不是知道些什麼事兒?陸將軍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確實是有難言之隱。”沈昊林笑了笑,看看沈茶,又看看朝着自己望過來的幾個弟弟,輕輕嘆了口氣,“小云,他平日裡沒少跟你吵吧?”
“也不是很多,但只要我有點激進,他就會給我潑冷水。”宋其雲嘆了口氣,“他今天會選擇這樣做,我一點都不意外,可是這次又跟以往不同,好像更強硬了一些。而且”他回憶了一下,“從陣法演練最開始,他的情緒就有些不對。”
“情緒不對?”薛瑞天微微一皺眉,和沈昊林交換了一個眼神,“怎麼個不對法?”
“很緊張,又很激動,整個人都是抖的,我從來沒有看見過他這個樣子。”宋其雲看向沈昊林,“真的是太奇怪了,我還以爲他是不是身體不舒服,但問過他,他說一切都好。”
“是我們大意了。”薛瑞天摸摸下巴,看看沈昊林,“這個陣法跟當年那個有點像,可能”
“所以,我才提議,選精兵來練陣,他就不用跟着了。”沈昊林點點頭,“本來以爲這麼多年,他應該已經放下了,可沒想到,還是牢牢的記在心裡,這個心結還是沒有解開。”
“兄長?小天哥?”沈茶看看他倆,“這個是什麼意思?”
“你們年紀小,不知道當年的事情,而且這件事情在大營、尤其是後軍,被禁止提起的。不要說你們,就是比陸將軍晚一兩年的幾位將軍,甚至是陸將軍的副將,都不知道。”薛瑞天嘆了口氣,“我和昊林之所以知道,是因爲我們一開始進的就是先鋒營,沈伯父和父親在我們第一次上陣之前,告訴過我們關於老陸的事情,讓我們引以爲戒。”
“小云,你以爲陸將軍是打壓你,否認你,所以你纔不開心,對吧?”
“難道不是嗎?”
“不是。”薛瑞天輕輕搖搖頭,“他年輕的時候,跟你是一樣的。陸盛遠,剛開始從軍的時候,就是先鋒營的,短短半年的時間,他就從一個新兵變成了先鋒營的精銳,如果沒有那個意外的話,恐怕現在的先鋒營就是他爲主將了。”
“你們說的那個意外不會是”沈茶一皺眉,看看他們兩個,說道,“龍峽谷吧?”
“你知道?”
“不!”沈茶輕輕搖搖頭,“我只知道那一戰若非父親馳援及時的話,前鋒營有一半的兵力就要葬送在龍峽谷之中了。但具體是怎麼回事,我不是很清楚,我問過大師,也跟晏伯和我師父打聽過,他們都閉口不言。所以.”她看了看兩個人,“當年到底這一戰發生了什麼?跟陸將軍有關?”
“嗯!”薛瑞天點點頭,“老陸年輕的時候,跟小云差不多,勇猛、果敢,非常的激進。”他看向宋其雲,“不過,如果真的認真算起來,你跟當年的陸盛遠,可是差了十萬八千里的。”
“這又是什麼意思?”
“你好歹還知道注意分寸,但陸盛遠完全不是,他打起仗來是那種完全不要命的架勢,純粹的以命相搏。他曾經說過,只要是在他目光所及的地方,就不允許有任何一個遼人或者金人還站着,還能拿刀,還能喘氣兒,同樣的,也不允許有任何一個金人或者遼人,可以從他的刀下跑掉。”
“這麼.”不光是宋其雲,就是沈茶都有些不敢相信,“這麼猛?陸將軍?怎麼可能?”
“父親和沈伯父親口說的,應該不會有假的,對吧?”薛瑞天看向沈昊林,後者點了點,他又繼續說道,“當時,我們也不相信,所以,特意去查了卷宗,在戰功簿上看到了,他在前鋒營的那幾年,永遠拍在第一,無人可以超越。”
“可是.”沈茶很不解,“他怎麼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實話說,我小的時候第一次見到他,還以爲他是軍師,從他的外形到氣質,一點都不像個將軍。”
“他在前鋒營的第五年,那個時候已經升了校尉,如果再立下戰功,就可以擢升爲副將了,可就在這個最關鍵的時候,他出了意外。”
“龍峽谷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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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薛瑞天點點頭,“龍峽谷之戰,遼人派出三千的前鋒對衝前鋒營,陸盛遠帶領他手下的兄弟跟着前鋒營與遼人決戰,遼人佯裝潰敗,逃進了龍峽谷,陸盛遠不顧上峰的喝令,帶着自己手底下的幾十個人,追進了龍峽谷,結果被遼人用陣法困在其中。沈伯父帶着援軍趕到的時候,全殲了遼人的前鋒營,本來以爲之前闖進來的陸盛遠部已經全軍覆沒,可在打掃戰場的時候,找到了奄奄一息的他。”
“就他一個人活下來了?”
看到薛瑞天點頭,沈茶重重的嘆了口氣,她現在很能理解爲什麼陸盛遠會變成這樣的性格,因爲自己的決策失誤,因爲自己的腦子一熱,導致自己的兄弟都死了,他就是個罪人,他纔是那個應該死掉的人。
“他”她看向薛瑞天,“不會醒過來之後要以死謝罪吧?”
“沒錯!”薛瑞天重重的嘆了口氣,“他幾次三番尋思,想要用自己的命給死去的兄弟賠罪,鬧得實在不像話,被沈伯父狠狠打了五十軍棍,打完了告訴他,既然知道是自己的問題,那就要替這些因爲他而喪命的兄弟們活着,他的命從這一刻開始,就不再屬於他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