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國第一代撫遠大將軍澹臺策,出身寒門,妥妥的草根一枚,憑藉着一腔孤勇和一身過硬的本事,硬生生的從一個普通的小兵卒一路扶搖直上,成爲了樑國武將們心中最敬畏的大將軍。甚至很多人選擇投身軍旅,都是因爲受到了澹臺策的影響,希望自己可以跟這位大將軍一樣好運。
而澹臺策之所以沒有被樑帝登臺拜帥,完全是因爲樑國的兵馬大元帥這個頭銜,其實是由樑帝自己掛名的,否則以澹臺策的戰功以及他的聲望,撫遠大將軍早就變成撫遠大元帥了。
俗話說,人怕出名豬怕壯,人出了名,就會有很多不好的事找上門來,澹臺策也不例外。
澹臺策自己也很清楚這一點,他又不是銀子能讓所有的人都喜歡他,有欣賞、有追捧他的人,自然也就有不喜歡他、看他不順眼的人,尤其是外族,想要除掉他的人只會越來越多,而不是越來越少。
澹臺策想的不錯,隨着他的名望在樑國以及周邊幾個國家越來越高,他遇到的暗殺、刺殺也就越來越多,最開始的時候,刺客們的手段比較常見,隨着次數的增多,花樣也是不斷的煩心,令他不勝煩擾。
“也就是說,黑甲營最開始也只是起到護衛澹臺策的作用,並沒有後來的那些亂七八糟的職責。”宋珏摸摸下巴,“那麼,是怎麼發展成一個執行者的呢?”
在得知自己將面臨的對手極有可能是傳說中的黑甲營之後,沈茶的腦子都要炸了,這可是一塊極度難啃的硬骨頭,她的暗影在黑甲營面前,完全是不值一提的。
跟沈昊林商量了一下,兩個人一直認爲這是大事,絕對不能耽誤,囑咐金苗苗看家,兩個人深夜入宮請見宋珏。入宮的同時,他們派暗影去了代王府、軒轅府,並通知白萌,食街的事情了結就速速進宮。
沈昊林、沈茶見到宋珏之後,簡略的把他們的猜測說了一下,宋珏也是被嚇了一跳,他是聽過黑甲營這個名號的,立刻感到事情的嚴重性。三個人帶着宋其雲親自去了宮裡一個專門存放前朝物件的小倉庫,翻了有小半個時辰,才翻到記載關於黑甲營內容的書籍,但也是寥寥數句,並沒有提及太多。
回到御書房,崔、潘兩位公公稟告宋珏,代王世子宋爻佳、軒轅老將軍和白大統領求見。
該來的人都到齊了,沈茶這才把黑甲營的情況跟他們進行一個說明。
“小珏哥哥不要着急,聽我慢慢的說。”沈茶讓崔公公搬過她的演示板,在上面寫上了黑甲營三個大字。她看着並排坐在一起的衆人,手裡的炭筆輕輕敲擊了幾下板子,“第一代黑甲營,人數不是很多,就我們現在知道的,人數不超過百人,抽調的是澹臺軍的各部精銳,尤其是擅長近身攻擊的,會被優先考慮。”
“也就是說最開始沒有黑甲營這個說法,這個百人的隊伍就是爲了保護澹臺策的安全,沒有其他的用途。”宋珏點點頭,看了一眼認真聽講、認真做着記錄的軒轅靚,“老將軍沒有聽過黑甲營這個名號?”
“陛下,您知道的,在一百多年以前,軒轅家曾經遭受過一次很慘痛的滅頂之災,幾乎滿門覆滅,若非先祖當時不在京中,軒轅家也不會留到今天。”軒轅靚嘆了口氣,“第一次收到那封恐嚇信之後,我就開始翻閱家中各種藏書、典籍,尤其是祖輩們的手札,沒有聽過這個名字。但當兵的有當兵的渠道,我聽說過黑甲營,他們行事狠辣,是不可以輕易招惹的。”他停頓了一下,“至於澹臺家,先祖們的手札裡也只是順帶提一句兩句的,說跟澹臺家是數代世交,但因爲突發的變故,澹臺一族杳無音訊。”
“杳無音訊……”宋珏冷笑了一聲,“這個詞用得好,可不是杳無音訊了嘛!”他朝着沈茶一挑眉,“小茶,你接着說,我還是想聽聽這原本很純粹的護衛隊是怎麼變成令人聞風喪膽的黑甲營的。”
“是!”沈茶應了一聲,“我們是不太清楚當時澹臺策本身的想法,但易地而處,如果我們是澹臺策,除了保護好自己的安全之外,還應該做些什麼。”
“來而不往非禮也。”宋爻佳喝了一口茶,笑眯眯的說到,“人嘛,都是這樣的,一旦保證了自己的安全,就該動點別的心思了,比如讓對方也嚐嚐被刺殺的滋味什麼的。我估摸着,澹臺策最初也只是想給那些對他下過手的人一點教訓,正面打不贏就私底下搞小動作,就算是背後動手腳,也不是個對手。他最多就是想到了這些,也最多就是把身邊的這些護衛訓練成一個小型突擊隊,偶爾去擾亂一下對方的心神什麼的。發展到後來那個狀況,恐怕不在澹臺策的預料之中吧。”
“沒錯,我剛纔說過了,澹臺策組建的這個是第一代的黑甲營,那會兒應該還沒有這個稱呼,只是一個單純的貼身護衛隊。”沈茶點點頭,“就算是突擊隊的職責,也是在第二代撫遠大將軍的時候纔出現的。”
“第二代?”宋爻佳和宋珏交換了一個眼神,“那黑甲營呢?”
“真正被冠以黑甲營這個名號,已經是第三代了,也就是澹臺策的長孫澹臺粲。這個時候,澹臺家已經負責京城防務,而不是駐守邊關了。”沈茶在板子上寫下了“宮變”兩個字,“經過我們的查閱,樑順帝在位的時候,皇宮發生過一次宮變,銘德太子不滿順帝偏心小皇子,疑心他要廢掉自己,於是要逼宮。澹臺粲和他的親衛在這場宮變中發揮了重要的作用,保護了順帝和皇宮的安全,並親自擒獲了銘德太子本人。因澹臺粲和他的親衛在這場戰鬥中身着統一的黑色軟甲,被順帝賜名黑甲營。”
“不僅如此,順帝親口許諾,朝堂上若出現奸佞,一旦證據確鑿,黑甲營有權抓捕、處置。”沈昊林補充道,“這不僅是給了黑甲營莫大的榮光,也是給了非常大的權力。”
“同時,也把黑甲營……哦,不,澹臺家推向了覆滅之路。”宋珏敲了敲桌子,看看在座的衆人,“各位都不是外人,這裡面的道道兒,不用我跟各位說,各位心裡也明白。樑順帝……這一招可是夠狠的,表面上看,經此一役之後,澹臺一族繁花似錦,發誓效忠樑帝,絕無二心,但實際上,前路佈滿了荊棘,但凡走錯一步,就會落入萬丈深淵。後來發生在澹臺一族身上的事也證明了這一點,對吧?一旦出事了,那就是牆倒衆人推。澹臺家的那些罪狀,有多少是真的,又有多少是藉機報復的呢!”
“如果澹臺家堅持不回京中,堅持不參與任何奪嫡之事,也不會落得這樣的下場。”沈昊林朝着宋珏一挑眉,“前車之鑑吶!”
“少來了,沈家軍的權力再大,也就是在嘉平關城那一畝三分地,你來西京逞逞威風試試,看看小白子答應不答應!”宋珏看到沈昊林、沈茶的表情是哭笑不得,“你們又瞎琢磨什麼啊這是!”
“未雨綢繆。”沈茶走過來喝了兩口水,“但也沒什麼可比的,小珏哥哥不是樑順帝,我們也不是澹臺粲。”
“可不是嘛,我們是親人,但他們可不是啊,說他們彼此看不順眼都是輕的,樑順帝可不止一次當衆斥責澹臺粲。宮變之後的嘉獎,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這就是給澹臺粲下了個套兒,可惜澹臺粲一心想着要青史留名,所以……”宋珏把自己手裡的手爐遞給沈茶,“上當是理所當然的。”
“他們有心結嗎?”宋其雲不解,“澹臺家不是一直號稱效忠樑帝嗎?”
“這個我知道。”宋爻佳朝着宋其雲一呲牙,“戲園子裡說書的特別愛說這個,雖說有杜撰的痕跡,但最基本的應該是真的, 樑順帝還是皇子的時候,拉攏過澹臺粲,可澹臺粲沒理他這茬兒,更準確一點是拒絕了他的拉攏,這樑順帝就懷恨在心了,這小本本上就給澹臺家記上了這麼一筆。”
“如果樑順帝沒能稱帝,這樑子就算過去了,但偏偏他成爲樑帝,澹臺家的苦日子就來了。可澹臺家的聲望在那兒,一時也不好下手,拖着拖着,就拖了挺長的時間。沒想到,澹臺家沒怎麼樣,他老人家的那位太子爺坐不住了,折騰了那麼一出,人澹臺粲還拼死救了他的命,幫他保住了皇位。”宋珏一攤手,“不過,這機會可就來了。甭管是正史,還是野史,對樑順帝的評價都是心思縝密,不說詭計多端,也差不多。我估摸着他認爲在自己有限的這個生命裡是沒有辦法除掉澹臺粲,所以,就把黑甲營送給澹臺家,給他家埋了一個巨大的隱患。”
“看黑甲營之後囂張跋扈的那個樣子……”白萌輕輕嘆了口氣,“一切盡在樑順帝的掌控之中。”他看看一直寫個不停的軒轅靚,“老將軍,你說有沒有這個可能。”
軒轅靚停下手裡的筆,看着白萌,問道,“什麼?”
“當初軒轅家的那場大火,會不會就是黑甲營幹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