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門口,戰少尊冷眼掃過去,視線鎖定在她的臉上,目光陰鷙。
這個男人,無論什麼時候都那麼冷漠疏離,高高在上。逼人強悍的氣勢,即使只是這麼站着,她也能感受到。
“少尊……救我……”
又一聲兒低弱慘烈的哀叫,彷彿動物瀕臨死亡的哀鳴。
戰少尊走到她的面前,眸光冷鷙地盯着她,完全不像來救人的架勢。
葉晴終於覺出了不對勁兒。
敲着兩排合不攏的牙齒,她伸手扯住了男人的褲腿。
“少……少……尊……”
戰少尊紋絲不動地站着,聲音很涼:“少尊也是你能叫的?”
葉晴愣了愣,一顆被冷凍過的心臟,彷彿一層層被刀劃開,滴滿了一地的鮮血。
這會兒再不明白,她就是傻瓜了。
她從來沒有想過,會被關在這個比千刀萬剮還要難受的地方,居然是這個男人授的意。
葉晴一直以爲,只要有了囡囡,無論她做什麼,戰少尊都會毫無保留地原諒她,默認她所有的行爲。
九年前,她曾經一度恨過這個男人。
要不是他,她早已和戰家三爺過着人人豔羨的幸福生活。可是,戰少尊把她所有美好的幻想都打碎了。
不過,在後來,她開始計劃報復這個男人的時候,卻無數次夢見過戰少尊硬朗英挺的身姿,甚至開始臆想他,開始做白日夢。
她幻想過這樣的情況,既然他能一直照顧她和囡囡,那是不是有一天,他會牽着她的手,讓她跟着他一起走,在所有女人羨慕嫉妒恨的目光裡,過上幸福的生活?
所以,三年前,她回國了。
不顧一切地,想要證明這個男人對自個兒是不是有點兒感情?
可事實證明,因爲囡囡,戰少尊能最大限度地容忍她,但絕對不會對她產生和愛情有關的任何感情。
所以,她更恨了。
她恨自己,恨自己愛着三哥的同時,卻愛上了戰少尊,但更恨他。
她對戰少尊又愛又恨,一次又一次利用喬寶貝和囡囡挑戰他的底線,不過是爲了證明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
不甘,真的很不甘!
既然他能照顧她和囡囡九年,怎麼可能對她沒有愛?
想到這些,葉晴淚水止不住了,凍得渾身哆嗦,僵硬的牙齒不停發顫。
“戰……戰四爺……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我只是關心喬寶貝……冷惜小姐對我有恩……嗚嗚……我那麼做……只是不想她將來……後悔……你毀了我的一切……再也不能毀了寶貝……戰四爺……請……請你離開她吧……”
她冷得鼻涕眼淚一大把,哭着說,那樣子狼狽到了極點。
她向來謹小慎微,擅長怎麼給自己避險,所以她說這幾句話的時候,想利用她和喬寶貝的關係,僥倖過關。
可沒想到——
戰少尊早已識破了她的狡辯。
他慢慢蹲下身來,語氣沒有絲毫情緒,像是在問一件無關緊要的事兒。
“哪隻手打的電話?”
葉晴一瞬驚恐,面色慘白,不懂他什麼意思。
“戰……戰四爺……我真的不是有心……”
下一秒,她突地瞪了眼珠子,一聲短促淒厲的“啊”聲響徹了整個地下室,原本就被凍得不成樣兒的右手指,被戰少尊活生生捏斷了!
葉晴整個人顫歪歪地倒在結成冰塊兒的地面上,像一隻被扼住喉嚨的鴨子,低啞地慘叫着。
那痛……像無數把尖刀慢慢地鑽入心臟,要人命卻死不了。
可男人的臉上卻沒有絲毫變化,他冷冷勾脣,聲音冷酷得像地獄的閻王,直直灌入葉晴的耳膜。
“再給你一次機會,到底是哪隻手?”
“戰……戰四爺……饒……饒……了……我……”葉晴痛得無法說出完整的一句話,凍得烏紫的兩片脣兒,一開一合,咬字也不太清楚。
“你沒機會了。”
冷冷的話剛落,葉晴的眼睛瞬間瞪成了銅鈴兒!
這一次,她連痛都來不及呼,戰少尊再一次捏斷了她左手的五根手指!
鼓着一雙眼兒,葉晴抽搐着整個身體蜷縮起來,痛得掙扎着在地面上扭動,幾欲暈厥。
她那雙沾滿淚水的眼裡,全是驚悚和不可置信。
自從她生下囡囡之後,戰少尊一直在照顧她們母女倆。可是,這九年裡,她幾乎沒怎麼見過這男人,所以,在這之前,戰少尊在她的心裡,就算變得不近人情,也依舊是當年那個陽關帥氣的男孩兒,是一切美好的化身。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冷酷嗜血得如同惡魔一樣可怕。
葉晴恐懼到了極點。
她不敢再向這個男人求饒了,越求饒,受的折磨就越多!
戰少尊慢悠悠地站起身來,拿過追風手上的手巾,一邊優雅地擦手,一邊說:“要不是寶貝當年最喜歡你這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小姨,你以爲你還能活到現在?”
難道不是因爲囡囡?
葉晴原本還在扭動的身體,聽到他這句話後,連最後一絲力氣都沒有了。
她以爲,她這九年能在國外求學,能成爲鋼琴老師,能活得那麼好,全是因爲囡囡……
葉晴氣息都弱了,男人撒旦般的冰冷聲音再次鑽入她耳朵裡,“你要是乖乖和囡囡待國外,會有很多好處……可惜,你錯過了機會。”
“……我錯了……戰……戰四爺……我……對……不……起……寶貝……”
戰少尊盯了她一眼,“下個月的婚禮照常舉行,你還是戰家的媳婦兒。”
一聽這話,葉晴吃驚了,當然,見識過他的殘忍之後,更多的是害怕。
他到底要幹什麼?
可他卻沒再說下去,轉過身,衝門口的兩個守衛招了招手。
“送她去醫院。”
“是!”
兩名守衛迅速走進,一左一右拖着她,往外拉了出去。
一直在旁邊看戲的追風,有點不理解老大的行爲了。
爲啥還要送這女人去醫院呢?手指斷就斷了唄,反正她自作自受,不是麼?
想不通了,他問:“我說老大,幹嘛對她那麼好,送啥醫院啊,讓她殘廢算了!”
戰少尊大步往外走,往與被葉晴拉走的反方向背道,半晌兒,纔回答:“不管怎樣,她是囡囡的媽。”
——
趕到中山醫院的時候,弒天坐在過道的長椅上。
戰少尊掃過病房的方向,問:“她怎麼樣?”
弒天起身,看了一眼門上的玻璃,不知道該怎麼說。
要說嫂子心情不好呢,可完全沒有,要說她心情很好呢,好像是……
見他半晌都沒回話,戰少尊眸子危險一眯,那目光裡挑出來的陰冷,戳人脊樑骨。
“啞巴了?”
背脊寒了寒,弒天正要說話,病房裡頭就傳來了一陣笑聲,像銀鈴一樣。
很顯然,裡頭的人很開心。
戰少尊蹙了蹙眉,一張冷臉頓時黑透頂兒了。
走過去,一把推開了門,他正好聽到喬寶貝在夸人,聲音特驚喜,“哇!邢大哥,你真是下得了廚房,上得了廳堂的好男人!這湯真好喝!”
好男人?敢情他不是?
戰少尊眉毛扭得更深了,緊接着他又聽到男人溫和的聲音,“好喝就多喝點兒,這幾天我來負責你的三餐……”
“不需要!”他打斷邢風的話,大步走過來,臉色陰測測的,“邢長官,我的女人用不着你費心。”
原本喝湯真喝得美味的喬寶貝立刻皺眉了。
要說她最討厭戰四叔什麼地方?
那就是——自以爲是,沒節操,沒下限!
“你幹嘛啊!”喬寶貝瞪了他一眼兒,“我和邢大哥是朋友,有你這樣對待我朋友的?”
緊緊抿了脣,戰少尊原本以爲她會因爲頭條的事兒惱他,可他想錯了,這小丫頭壓根兒就沒人事兒!
他臉更冷了!
邢風這會兒也真沒時間和這男人在這裡擡槓,雖說是週末,可是法院那邊還有案子等着他調停,這雞湯也是今早凌晨回去,擠出那一點零星的時間熬出來的。
“你先喝,法院那邊還有事兒,我先走了。”他穿上外套,腳步又頓了一下,“晚上我再來看你,你好好休息。”
“嗯,去吧去吧,你有事兒先忙,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喬寶貝一邊喝湯一邊朝他揮手。
兩人來來去去告別,真礙眼,看得一旁的男人面色全無。
邢風離開了,病房裡只剩下他們兩人。
“喬寶貝——”冷聲喚她,男人的眸色,突然暗沉了下來,“你知道,你現在有多欠揍麼?”
“我說四叔,你是不是有病?”
無緣無故的發什麼脾氣?今早上的報紙事件,她還沒找他算賬呢!
冷哼了一下,戰少尊拉過陪護椅就坐下,一雙幽深的眼睛盯住她,“你和那男人什麼時候認識的?”
那男人?邢風?
低沉略冷的聲音入耳,一副抓姦的語氣聽得喬寶貝極爲不舒服。
她勾脣,蒼白的臉笑了,“哦,比你認識的還要早,嗯……我算算啊。”
說着,她放下湯碗,還挺認真地掰起手指數了起來,“我十歲的時候就認識他了,嘿,我小時候不懂事兒嘛,吵着嚷着要嫁給他,可是誰叫邢大哥長得帥呢?我們倆都快九年沒見了,我挺想他的。”
氣死你!
被激的有點惱了,戰少尊一低頭,惡狠狠地啃了一口她的脣,在她吃痛的“嘶”聲兒裡,才滿意地擡頭。
“欠抽的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