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一早,弒天就辦理了她的出院手續,在十幾個手持衝鋒槍特工戰士的保護下,她回到了京城。
別墅裡的醫療隊早在戰少尊的指示下,在客廳裡嚴陣以待。
於是乎,喬寶貝一到,路揚和其他幾名醫護人員給她做了詳細的檢查,確定她的身體狀況無恙,所有的醫護人員才離開房間。
臥室裡,往日恩愛的氣息不再,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沉默。
那一天之後,兩個人的感情好像真的就生分了,沒有吵,沒有鬧,可感情似乎就這麼冷淡了下來。
見牀上的小丫頭闔着眼睛久久不想說話,戰少尊眉目緊了緊,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知道這丫頭的性子,就目前這種情況,無論他說什麼,她都不會信。
要以前,喬寶貝肯定像只炸了毛的貓一樣,用最尖利的語氣來罵他,或者乾脆用拳頭來打他。可現在,她只會用冷漠的方式對付他。
不鹹不淡,不輕不重,不表露任何情緒。
戰少尊心裡鬧騰得慌,心裡像堵了一塊大石頭。
這樣的冷戰,他媽的真受不了!
靜默許久,他彎下腰,板過她的肩膀。
“喬寶貝……”
小丫頭沒有反應,雙目依舊緊閉着。
喟嘆一聲,戰少尊只好站起身來,“那你好好休息。”
看着她蒼白的小臉兒,他站在牀邊幾秒後,沒有再多說什麼,倒了一杯水,轉身離開了。
在房門關閉的細微聲裡,喬寶貝終於睜開了眼睛。
其實她也不想這樣,可是她實在不知道該以什麼樣的態度對待戰少尊。
她現在總算髮現,她和四叔之間存在很多問題,只要稍微有點兒風吹草動,都能足以攪亂他們這段薄弱可憐的感情。
尤其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她心裡很不踏實。
伸手捂在了胸口處,喬寶貝只覺得那裡面沉悶得難受,甚至有點窒息的痛感。
她真的很難受,那種壓在胸口喘不上氣兒的感覺,實在是太難受了。
側臉枕着柔軟的枕頭,淚珠子在眼眶裡打轉,隱隱快要冒出來,心裡難受得想哭。
她想,她需要休息一會兒,或許一覺醒來之後就不會難過了。
努力排除雜念,她胡思亂想了一陣,就這麼滿臉淚痕地睡了過去。
大概這段時間實在是折騰狠了,累得實在夠嗆,喬寶貝做了一堆亂七八糟的夢。
夢裡,雜亂不堪。
腦子暈乎着,她一直處於迷迷糊糊的狀態,不斷在夢裡和現實來回打着交道,想徹底醒過來,卻這麼也沒法兒清醒。
腦袋沉,身體更沉。
半夢半醒之間,她似乎感覺到粗糲的手掌在臉上來回輕撫着,熟悉的觸感令她忍不住落淚。
“……四叔,我難受……”
坐在牀邊的男人聽到她的囈語聲,以爲她醒來了,卻見她依舊閉着眼睛,眼淚從眼窩處淌下來。
戰少尊雙眉微擰,輕輕擦了她臉上的淚水。
他心裡何嘗不難受?
一個人揹負了太多沉重的包袱和責任,可他卻沒法兒和任何人說。
九年前,他的兩位兄長接連猝死,以及喬展振夫婦的死亡,這些個所有的事情,早就以軍事機密封存在重量級檔案所。
所有的真相,這個世上,大概只有他一個人知道了。
所以,衆叛親離是他必須承受的苦果,但是衆叛親離裡的人裡,喬寶貝不行。
如果是三個多月之前,他或許還能放下她,可到了如今這個份兒上,他就沒想過有一天放她離開。
在牀邊坐了一會兒,戰少尊起身替她蓋好被子後走出了臥室。
下了樓,進了客廳的時候,卻見慕朝野坐在沙發上,滿臉愁容地抽着煙。
他走過去,坐在對面的沙發上,“你怎麼過來了?”
慕朝野的臉色有些憔悴,眼睛佈滿了血絲,很顯然,他已經有好幾夜沒有睡了。
“兄弟我心裡不好受,找你來談談人生。”他掏出一根菸,遞過去,“來根菸麼?”
戰少尊接過,慢悠悠地點了煙,“出了什麼事兒?”
輕飄飄地吐出了一口白色眼圈兒,慕朝野一動不動地端坐着,“我和卓家二小姐下個月要結婚了。”
聽他語氣,似乎鬱結難抒,戰少尊看着他,“這是好事。”
“好個屁!”慕朝野狠狠摁滅了菸蒂,一貫溫文爾雅的臉上有些肅殺之氣,“卓明玉是個什麼德行,你我都知道。那女人,誰娶了誰倒八輩子血黴。”
對於這個兄弟娶卓家二小姐的事情,戰少尊是有些瞭解的,可當初他不是沒多大反應麼?怎麼一個多月過去了,他就開始牴觸了?
戰少尊沒說話,只是沉默地抽菸。
他自個兒的感情問題都處理不好,別說給兄弟建議了。
兩個大男人,面對面自顧自地抽着煙,良久之後,慕朝野忽然撐了撐額頭,語氣艱澀道:“少尊,七七她走了。”
怎麼無緣無故說到自個兒妹妹了?
戰少尊狐疑地望過去,卻見好友自嘲地笑了一下:“少尊,你說我混不混賬?把七七的肚子搞大了。”
這一下,饒是再冷靜自持的戰四爺都愣住了。
“我明明答應過她,可我現在卻要和別個女人結婚,我瞭解七七,別看年紀小,可她眼裡容不得一粒沙子。她趁我出差的時候,連夜收拾出國了,連我爸都沒告訴。”他的聲音變得哽咽,神情滿是懊悔,“沒人知道她去哪裡,我找不到她,就連她之前喜歡的那個學長也不知道,你說她懷着三個月的肚子,一個人能跑哪兒去?”
說到這裡,慕朝野擡起頭來,“你家喬寶貝知道麼?”
戰少尊眉頭微皺,沉默了一下,說:“估計她不知道,前段時間我們倆在比斯國待了一個月,回來後又發生太多事兒,她應該顧不上。”
他的話,慕朝野雖然早已料到,但依舊難掩失望之色。
“算了,我瞧你和那小妞兒也好過不到哪裡去,我也不煩你了,晚上出去喝一杯?”
“沒空。”
慕朝野也不強求,一起身,很快就離開了。
空蕩蕩的客廳,除了滿室的煙味兒,就只剩下戰少尊一人。
說實話,慕朝野剛纔的那些話對他的觸動很大,如果不緊緊栓牢了自個兒的媳婦兒,到時候要跑路了,哭都沒地兒。
在沙發上坐了片刻,他起身又返回了臥室。
喬寶貝還在睡,似乎睡得並不安穩,眉頭微微蹙着。
脫下外套和鞋襪,戰少尊輕輕掀開了被子,伸手一撈,將她的小身板兒箍在了懷裡。
這幾天爲了找她,身心俱疲,沒過多久,他就睡着了。
醒來的時候,卻發現牀邊沒人了!
戰少尊驚了一下,那種患得患失的情緒齊齊涌上來,一下起牀就看見牀頭櫃上安安靜靜地躺着一枚女式的結婚戒指。
一把抓了戒指,他連鞋子都顧不上穿,疾衝下樓,奔出了別墅外。
來來回回在附近找了一圈兒,都沒找到人,男人冷沉的面孔越來越沉。
“喬寶貝——!”媽的,人呢?
戰少尊往別墅後院找,找了半天,也不見她人影。
難不成又被靳天司帶走了?
面色冷窒到滅頂,男人的眼睛陰鷙得發狠發冷,最後狠狠一腳踢在了花壇上!
就在他打算摸手機打電話通知弒天找人的時候,男人厲色的視線裡,喬寶貝從不遠處的一棵樹下走出來。
戰少尊鬆了一口氣,可臉色依舊冷硬,精壯的胸膛劇烈起伏,那表情像是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或者當場掐死她。
快步走過去,他有力的手臂近乎粗魯地抱住她整個人兒。
“爲什麼不好好休息?”
幾乎是惱恨地咬出了一句話,男人的聲音沙啞又破碎,然後捏住了她的手腕,將結婚戒指惡狠狠地戴上她的手指。
“下次再讓老子看到你不戴戒指,晚上有你受的!”
輕輕蜷縮了一下有些顫抖的指尖兒,喬寶貝呼吸着來自他身上冷冽的味道,沒說話。
她只不過是出來透透氣而已,他有必要這樣麼?
擡起頭,她凝視着男人烏雲罩定的面孔,說:“我要上網,明天能不能把網線安裝好?”
“好。”
“那我明天想去上課。”
男人冷冷擰眉,下一秒終究答應了,“好。”
大概沒料到他會答應得這麼爽快,喬寶貝猶豫了一下,“別派人監視我。”
戰少尊抿着脣默了一下,“行。但你也得答應四叔,被動不動搞失蹤。”
她點頭:“可以。”可是不代表以後不會離開。
幾句話之後,兩人就沒話說了。
一時間,氣氛有點兒僵硬。
實在受不了這樣的氣氛,喬寶貝掙扎了一下,“進去吧,外面很冷。”
看她臉色依舊蒼白,那副病懨懨的模樣兒怪可憐的,戰少尊握住她的小手,拉着她進了屋裡。
正要找人彙報消息的弒天看到兩人一道進來,遲疑着瞅了一眼喬寶貝,才說:“老大,有人想見你。”
他皺眉,臉色不鬱悶,“誰?”
弒天卻猶豫着沒回答,很明顯是礙於喬寶貝在場。
她又是傻子,早進門看弒天瞅她的眼神就知道了。
抽了手,喬寶貝直接上了樓:“你們聊吧。”
雖然說得輕巧,可那顆心,頓時就酸了。
到底有什麼重要的話,是她不能聽的呢?
她和四叔的問題還真多,連最起碼的信任都沒有,還談什麼戀愛,談什麼感情?
等她終於消失在廊道盡頭,弒天才低聲說:“老大,姓蘇的那女人要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