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眸一沉,戰少尊整個人像雕塑般,冷得刺心。
“三哥,因爲你,我這十幾年已經夠了。”終於,他開口,聲音毫無情緒起伏,“什麼事都可以,唯獨蘇小艾不行,你們死後,我會把你們兩個合葬在一起,了了你生前的心願。”
“少尊……”戰少明弱弱地吐出了一口氣,“對不起……”
“你要道歉的不是我,是寶貝。”戰少尊心裡狠抽着,但說出來的話依舊沒有一絲感情,“當年,喬展振把寶貝交給你,你爲了蘇小艾,是怎麼對她的,又是怎麼對喬展振的?要不要我再說一遍?”
他冷冷看着病牀上將死的人,聲音冷到極致,“這一次,蘇小艾,必須死。”
戰少明動了幾下脣,可是身體已經到極限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眼裡,有懊悔,有自責,有痛苦……
混沌的視線裡,白花花的天花板彷彿在旋轉,旋轉,不斷地旋轉,最後,濃縮成了一副曾經最美好的畫面——
巨大的紫藤樹下,小小的女孩兒朝他跑過來,歡天喜地地撲進了他的懷裡,“三叔!”
他笑着揉了一把女孩兒的頭髮,從背後變魔術般,在掌心落了一個旋轉的音樂盒,“生日快樂,我的小公主。”
“三叔,我最喜歡你啦!”
可畫面那麼短暫,他還沒來得及挽留,小女孩兒那張驚喜歡笑的臉兒就變得滿是憤恨——
“三叔,爸爸不是你害死的,是四叔對吧?是他對吧?我肯定看錯了……你和四叔長得一模一樣,一定是我看錯了……我剛纔捅了他一刀……一定是他害死爸爸的!”
“對不起……寶貝,我以後不能再照顧你了,你以後乖乖跟着你四叔,要聽話……”
“我不要!你騙我……你騙我!你們都是大騙子!”
……
戰少明睜大着眼睛望着天花板,眼角有淚淌下。
他死了,死在了回憶裡。
戰少尊伸手闔上了那雙睜着的眼睛,極其冷靜冷漠。
從他的面色上看,彷彿他從來都沒有因爲親人的死而痛苦,彷彿他剛纔沒有看到曾經最敬仰的人死亡。
——面色冷漠,表情冷硬,就像一個沒有感情的怪物。
坐在陪護椅上良久,吸氣,吐氣,兩秒後,戰少尊冷漠地站起身,冷着嗓子下達命令。
“秘密火化!立刻!馬上!”
後面幾個字,他像是從喉嚨口憋出來的,嚇得旁邊的特工戰士一陣哆嗦,立馬無線聯繫了軍用車。
冷冷站了好幾秒,戰少尊抽痛的心臟才緩過勁兒來。
人都會死,無論他曾經有多麼強悍。
從小到大,他一直活在這個雙胞胎哥哥的陰影裡,戰少明如果是天,那他就是泥地。明明只相差了兩分鐘,明明長得一模一樣,他和他的距離卻永遠雲泥之別。
他曾經一直以爲三哥是最牛逼的存在,全國特精銳的特種兵,最神乎其技的神槍手。現在他陡然發覺,原來即使牛逼上了天的男人,也有可能有一天會嗝屁。
人沒了,什麼承諾,什麼責任,什麼感情,全他媽都是狗屁。
此情此景,他的腦子裡,突然冒出了喬寶貝嬌小明媚的身影來。
腦門兒突突,他攥了攥拳頭,說:“備車,回人民醫院!”
“……”追風愣了下,“老大,你不親自送三爺去火葬場嗎?戰老那邊,要不要通知?都到這份兒上了,你還不把當年的事兒告訴戰老……”
戰少尊冷冷盯了他一眼:“我說,回人民醫院!”
說完,他轉身,不做任何解釋,挺拔的身影在燈光下顯得更加暗沉。
天兒已經晚上了,整個京城籠罩在璀璨的霓虹燈下。
回到人民醫院,霍帝斯已經離開了。
戰少尊走進病房,看見喬寶貝掀開棉被想下牀,他立刻過去扶住她肩膀,表情難看。
“不好好躺牀上休息,下來幹什麼?”
喬寶貝瞪了他一眼:“你別大驚小怪,我內急好不好!”
“你別動,我抱你過去。”
不給她說話的機會,他把人攔腰抱起,往洗手間走。
將人放下後,他伸手就要去脫她的褲子,驚得喬寶貝一把按住他的手。
“你幹嘛?我自己來。”
“矯情個屁啊!你什麼地方我沒看過摸過?”
說着,連個掙扎的機會都不給她,戰少尊二話不說就脫了她的褲子,大手不客氣地拍了拍她的屁股,“去吧。”
白花花光溜溜的屁股暴露在空氣裡,還有他那一拍,喬寶貝惱羞成怒,恨不得一頭鑽進地縫裡。
吸氣,吐氣!
不生氣……不生氣,千萬不要生氣。
“你站在這裡幹什麼?出去啊!”難不成這人還想聽她噓噓的聲音?
戰少尊哼笑了一聲兒:“羞什麼?”
喬寶貝被氣得,真想恨恨地跺腳,可她實在憋不住了,哪裡有心思和他扯這些有的沒的。
又羞又惱之下,一屁股坐在了馬桶上……
尿尿的聲音在寂靜的洗手間裡特詭異,特清晰。
瞄了一眼站在門口朝她似笑非笑的男人,喬寶貝伸手捂上了臉,閉眼兒,簡直無地自容。
真的是……好尷尬!
再睜開眼睛時,一包面巾紙遞到了她眼前。
喬寶貝盯着那雙拿着面巾紙的手,眉心,不由自主地跳了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