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家大宅。
權家宜的死,整個戰家的氣氛有些壓抑。
戰家幾個小輩兒受到驚嚇,臉色始終不太好,精神面貌瞧着比幾天幾夜沒睡還要糟糕。
至於今晚的壽星,戰震庭戰老頭子,整張老臉兒像下了一夜的冰雹,冷到了極點。
今兒的事情,在一干人面前,他面子裡子都沒了,加上前塵往事入腦,以及白晚莊的緣故,本來就不怎麼喜歡喬寶貝的他,自然對她更厭惡。
雖然他沒讓喬寶貝上戰家的族譜,但是外人可不是這麼想的。
在外人眼裡,她就是戰少尊的妻子,戰家的人。
衆目睽睽之下,她成了萬衆矚目的殺人兇手,簡直破壞了戰家的名聲。
壽宴被迫中止,除了錦市權家留在了戰宅,其餘賓客都陸續離開了。
戰老端着一張公正嚴肅的老臉兒,望向權家的人,最後,視線落在如今權家的掌舵人權梟九身上。
“賢侄,你不用礙着我的面子。我們做軍人領導幹部的,以身作則,我今兒就把話摞在這兒,如果這事兒真是喬寶貝乾的,就按章辦事兒,我們戰家絕對不會包庇任何人。”
見狀,一邊兒的白晚莊心裡笑了。
果然,礙於權家人在場,戰家想包庇喬寶貝,面兒上也說不過去,而且以戰老爺子的性格,再加上他一向不喜喬寶貝,不管怎麼樣,都會秉公處理了。
這齣好戲,赫軒背後那女人安排得真好啊!
心裡雀躍着,白晚莊也看向權梟九,看他怎麼說。
畢竟權家宜即使是領養的,但明面兒上可是權家的人。
不過,可惜了。
她千算萬算,沒有算到權梟九和戰少尊一樣,是一個絕對不會看任何人臉色的硬茬兒,更沒有算到,權梟九從來沒把權家宜這個便宜堂妹放在眼裡過。
此時,權梟九面上沒多大的反應,語氣也平平,“戰老,殺人兇手另有其人。”
白晚莊愣了一下,有些詫異這位權家掌舵人的反應。
不光是她,就連戰老都有點兒吃驚。
訝異了一秒後,他蠻霸道地揮了揮手,語氣堅定地說:“賢侄,你們不要顧及我,更不用管其他人,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我絕對支持司法公正。”
權梟九冷臉兒上幾分不耐煩,“戰老,你在質疑我的判斷能力?”
因爲戰少尊的緣故,他對戰家這個老頭子十分不喜,簡直是越來越糊塗的楷模和典範。
頓時,客廳裡的氣氛詭異了。
權家其他人沒有任何表態,一向以權梟九馬首是瞻。
所以,對於這個權家掌舵人的手段和能力還是十分信任的,他說兇手另有其人,那這件案子絕對是懸上加懸。
可好不容易逮到這個機會的白晚莊怎麼可能放過這次機會?
更何況,戰少尊此時不在現場,這個時候不落井下石,更待何時!
她目光從權梟九身上掠過,躊躇地拿眼睛直瞄戰老爺子,言語有些支吾。
“伯父,其實……其實壽宴的時候,我見過喬寶貝去過戰家的庭院,隱約聽到她和權家宜在吵架,好想是爲了一個姓霍的男人。”
這話說得,還真像回事兒。
喬寶貝要在這兒,肯定會給她頒發奧斯卡影后獎,真他媽的會演戲啊!
於是乎,戰老爺子老臉兒有點下不來臺了,沉着嗓子怒了,“晚莊,你把你見到的,到時候給警察說說。”
話一頓,他目光對上權梟九那張面癱冷臉,“賢侄,我知道你和老四一向要好,但是好歸好,哪能做出這種蔑視法律的事情來?殺人就是殺人了,沒什麼好包庇的。”
一旁的王素雅聽不下去了,她最討厭的就是,白晚莊的一句話就像好大一碗迷魂湯,將這個老頭迷得神魂顛倒是非不分。
她心裡十分別扭,對權梟九說:“賢侄,你別聽老頭子胡說,寶貝是個好孩子,老頭子一向對她有偏見。我聽慕家小姐說,她當時和寶貝一直在三樓的房間裡……”
“素雅!不要妨礙司法公正!”
突如其來的冷喝聲兒,震驚了屋子,戰老黑臉了。
王素雅也被氣着了,瞪了一眼他邊兒上的白晚莊,臉色十分難看。
到了這份兒上,當着權家人的面兒,她也不管不顧了,揪出了年輕時候的破事兒,冷笑。
“戰震庭,你枉顧兒子的意願,非要把白晚莊這個女人湊給兒子,我活了這把年紀,今兒個總算是看清楚了。你啊,這麼多年過去了,居然還念念不忘你的初戀情人!她性子要不是和你的初戀情人這麼像,以你的脾氣,會把這種不清不白的女人湊給兒子嗎!”
對上老伴兒那張越來越沉的臉,優雅了一輩子的王素雅徹底撕破臉兒了!
“老四哪裡不好了?像白晚莊這種女人哪裡配得上我的兒子!也就你這個老糊塗,纔拿她當寶貝。”她言辭幾分難堪,幾分淒涼,“戰震庭,我忍了你一輩子,忍你心裡有別人,忍你對兒子像對仇人,忍你把私生子帶回戰家……”
戰老震驚地瞪大了一雙老眼兒,不可置信地囁嚅了嘴脣,“你……你都知道了?”
王素雅爬滿皺紋的眼眶盈滿了淚水,“喬展振盡得你和你的初戀情人好相貌,我會瞧不出來?我裝聾作啞一輩子,已經夠了!說起來,你還真是越老越虛僞,寶貝要是喬展振的親生女兒,恐怕你得把她捧上了天寵着吧?”
“素雅……”
“行了,戰震庭,這一次,我不會忍了,我們王家也不會再忍了。明天我會讓律師起草離婚協議,你就守着白晚莊這種女人好好安享你的晚年吧!”
一口氣順溜地說完,王素雅完全無視戰老挽留的心痛眼神兒,對權家的人歉意地笑,“讓你們看笑話了。”
冷不丁聽到人家的辛密家事,權家上下也夠尷尬的了,勉強地笑着。
王素雅看向權梟九,“賢侄,喬寶貝這事兒,我拿老命擔保,她絕對不是殺人兇手。”
權梟九臉色稍微緩和了那麼一瞬,“王姨,我不是那種是非不分的人。”
王姨這稱呼,對比之前冷冰冰的“戰老”,簡直是天差地別啊!
再加上他這句意味深長的話,戰老臉色一沉,僵硬了。
這時候,安排好所有事情的戰少尊回來了。
劍拔弩張的氣氛撲面而來,他略略皺眉,看到紅着眼眶的母親,臉色驟然一冷。
“媽。”他大步走過去,扶住她肩膀,“待會兒和我回帝錦別墅?你不在的這些天兒,大喬小喬老唸叨你。”
看到兒子,王素雅擦擦眼淚,丈夫不靠譜兒,兒子總歸是好的。
“好,我跟你一塊兒回去,媽有事兒要和你說。”
戰少尊低低嗯了一聲兒,擡頭衝權梟九點了點頭,目光掃過白晚莊時,脣角略微彎起的弧度極盡完美。
可是,看入白晚莊眼裡,卻覺千萬分滲人。
總覺得……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兒要發生了。
就在她忐忑不安的時候,戰少尊磁性的嗓音響起,冷冽得沒有感情,“爸,我聽說你要讓白晚莊以義女的身份入戰家的族譜?”
“什麼?”王素雅沒料到居然還有這一茬兒,看向戰老的目光震驚中又帶幾分怨懟。
戰震庭……戰震庭,真是好啊!
擺這麼一個相似的女人在面前,是想日日夜夜懷念初戀情人麼?
看到老伴兒驚痛的眼神,戰老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要不是壽宴上忽然出了這檔子事兒,他的確是想讓白晚莊以義女的身份入了戰家族譜。
沉默了一會兒,他鄭重地點頭:“我的確有這個打算,怎麼?我做的決定難道還需要你的同意?”
戰少尊冷冷嗤笑,“只要我不承認,就算她上了族譜,死了都不是戰家的鬼!”
“你——!”戰老抖了抖嘴脣,對上這個硬茬兒子,一句話下來又要怒上了。
戰少尊慢悠悠地解了兩顆領釦,絲毫沒將親爹的怒氣放眼裡。
“爸,做兒子的向來瞭解你,以你剛正不阿的脾氣,一定會對自家人秉公處理依法辦事兒吧?”
這話……什麼意思?
戰老怔住了。
白晚莊渾身僵硬了。
似乎明白這個男人接下來要說的話,她搖搖欲墜的身體有些發顫,“伯父,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休息了。”
“白小姐,想畏罪潛逃?”戰少尊冷哼着揮手,客廳外面立刻進來了幾個制服筆挺的警察。
除了權梟九和白晚莊,其他不知情的都懵了。
尤其是戰老,一下沒反應過來。
直到其中一名警察出示證件後,摸出手銬,一把將白晚莊雙手拷上,他纔回過神來。
“你們幹什麼!”
直面怒吼的戰老,領隊的警察面不改色,“戰老,我們已經接到逮捕令,奉了上頭的命令,逮捕殺害楊露的兇手。”
一句話,震驚了戰老。
他看了眼白晚莊那張驚慌失措的臉兒,嚴肅地說:“不可能!晚莊這孩子一向乖巧懂事,不可能是殺人兇手!”
礙於戰家在京城無人能及的地位,領隊的警察有些爲難,但表情依舊不變。
“戰老,我們已經蒐集了所有的證據,人證物證俱在,白小姐的確是殺害楊露的兇手,請您配合我們的工作,別讓我們爲難。”
戰老和藹的目光又轉向白晚莊,語氣卻十分冷肅,“晚莊,你老實說,你到底有沒有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