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做我的女人
感情這東西,有時,就像是結冰的湖面下暗流涌動的河流;就像是積雪掩蓋之下了一朵雪蓮;就像是牛皮燈籠裡燃燒的火光……
平淡的表面,實際上內心蘊藏着一團灼熱的柔情,只不過,有時候卻不得不將這情緒隱匿起來,蟄伏在身體裡,變成危險的因子,只要被勾動,就能破繭而出,一發不可收拾!
文箏就是這樣,在翁杭之面前刻意裝作輕鬆,可是當聽到他發燒時,她的冷靜就不見了,心急火燎地趕去。
也是兩人之間緣份未斷吧,文箏在搬走那天忘記把鑰匙交出來了,而他也似乎不記得這個事,沒問。
所以文箏可以直接進翁杭之的家。
文箏一進去就不由得一愣……她以前買的小盆栽還在?她還以爲走了之後他會扔掉。
臥室裡,翁杭之仰面朝天躺着,文箏焦急地上前去,一把就抓住他的手腕。
他的呼吸很弱,體溫好燙,雙頰都有異常的潮紅。這一切都說明他是真的病了,不是裝的。
翁杭之,你醒醒!文箏緊張地喚着他的名字,然而他卻雙眼緊閉,沒用動靜。
文箏越發着急了,心想這可糟糕,他是暈過去了吧。
翁杭之你別嚇我,你醒醒啊,醒醒!文箏的聲音都在顫抖,明顯是真的嚇到了。
她自己就是學過醫的,這人都燒得暈過去了,可想而知情況有多麼危機!
一邊喊一邊將手機摸出來準備叫救護車,驀地,一隻男人的手突然拽着她,嘶啞的聲音艱難地說:不用叫救護車了,我剛纔量了體溫,才38.5度。
你醒了?文箏驚喜萬分,一下子也忘記要隱藏自己的情緒,緊緊抓着她的手,她微微泛紅的眸子裡盡是一片亮晶晶的光澤。
真是的,虧你還這麼大的人了,一點都不懂照顧自己,身體不適就不要那麼拼命工作,你今天還在太陽下暴曬,你……你是不要命了嗎?你是人,你又不是機器,幹嘛要把自己搞成這樣,大半夜的真不讓人省心……你……文箏嘮嘮叨叨,氣呼呼地鼓着腮,一邊數落一邊拿出拿出藥箱。
奇怪的是沒聽到翁杭之的任何反駁,他只是用怪怪的眼神望着文箏,此刻的他異常安靜。雖然發着燒,可他卻感覺莫名的踏實。尤其是她的責備,她的嘮叨,真像個囉嗦的老太婆,但卻讓他心底滋生出一股暖流……她儘管不承認,可事實說明,她是在乎他的,不然也不會這麼緊張了。
這種時候,她生氣的樣子在他眼裡都那麼好看。
你等我一下,我去樓下買點東西馬上就回來!
文箏匆忙跑出去,很快就拿着一瓶燒刀子回來了。
高濃度白酒啊,她拿來幹啥?
翁杭之軟軟地靠在枕頭上,看文箏將藥箱裡的紗布拿出來,將白酒倒在紗布上,可他不明白這有什麼用?
躺好,躺平,別亂動,現在我要給你治病了。
嗯?
這你就不懂了吧,像你這種情況,用浸着白酒的紗布貼在你身上幾處穴位,用不了多久你就會退燒。
說着,文箏開始動手了,在他的額頭,人中,頸部,掌心,以及腳底板,都貼上。
這樣真行?翁杭之表示懷疑。
這是民間的土辦法,但是挺管用的,一個小時後你就知道了。文箏顯得很有信心。
貼着紗布的地方,翁杭之感覺有些涼,這對於發燒的人來說還挺舒服的。
白酒揮發得快,加上他在發燒,所以很快就有紗布從溼潤變得幹了。這同時也將人體內那不正常的熱氣給吸了一部分出來。
幹了的紗布,文箏就再次浸上白酒,又貼在遠處……這樣反反覆覆幾次,翁杭之已經感覺沒那麼難受了。
翁杭之那深不見底的墨眸裡含着異樣的神色,看她垂着頭,臉蛋上的肌膚在燈光下顯得更瑩潤嬌嫩了。
她認真的模樣,真像個體貼的小妻子,可以讓他的心莫名地變得恬靜安適。
我想喝水。
我去給你倒。
我想看電視。
哪個頻道啊?
我有點餓。
啊?
文箏不由得蹙眉,卻還是出去廚房看看有什麼吃的。
但翁杭之不喜歡吃零食,平時更不會在冰箱裡放很多東西備用。只有文箏在的時候冰箱比較滿,現在冰箱裡已經空了。
文箏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儘量遷就他。
家裡沒什麼可吃的,我再去樓下買吧。
不,我想喝粥,家裡不是有米麼?
……煮粥會很耗時,現在很晚了,我一會兒還要回去呢。
那就不回去,反正你又不是沒在這裡睡過。翁杭之說得好像很輕鬆的樣子。
文箏愣住了,可是再看看他現在的情況,即使一會兒退燒了,若留他一個人,萬一半夜又燒呢?
看她猶豫不決的樣子,翁杭之忽然一聲嘆息,望着天花板,自嘲地說:算了,當我什麼都沒說,你走吧,讓我餓死……
這……這男人不至於這麼誇張吧?說出這種話的,真是那個高冷的翁杭之麼。
什麼高冷男神,他早就不知不覺中被文箏影響了,現在還不惜裝出一副可憐的架勢博同情,目的何在?
文箏果然心軟了,只好去了廚房,先煮粥給他喝了再說吧。
望着她的背影,翁杭之臉上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
文箏的這個退燒的土辦法還真行,粥煮好了,翁杭之的體溫也降到了37度。連續喝了兩碗粥,他感覺好多了。
文箏總算是放心下來,提出要走,但翁杭之又不舒服了。
你已經退燒了,還有哪裡不舒服的?
頭暈,頭痛……渾身無力。反正就是全身都不舒服。
不應該啊,我看你精神恢復了,怎麼還會……
我是病人,虧你還是個學醫出身的,什麼叫醫者仁心你明白嗎?再說了,我爲什麼會發燒?還不都因爲你嗎?本來我吃兩顆感冒藥就沒事的,可是下去暴曬之後又泡了涼水,能不發燒麼?你難道就一點愧疚都沒有?這兒就我一個人,你不留下來伺候怎麼行?某男說得冠冕堂皇的,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要這麼說,其實他已經好很多了。
翁杭之確實是掌握了文箏的心理,她很容易心軟,所以最後答應留下來了。
翁杭之躺着,暗暗偷笑,感覺到了久違的溫馨。有她在,這裡纔不會冷清,好像他的心也不會那麼空洞了。
你幹什麼?
我出去啊,睡沙發。你晚上如果有事,可以把我叫醒。
你……
翁杭之不知是該說她正經呢還是矯情?看着她近在眼前,他總是會忍不住將目光停在她的嘴脣。
你過來。
文箏剛一走到*前,他猛地一伸手就將她拽下去。文箏猝不及防,被拽倒,跌進他懷裡,被他抱個嚴實。
文箏又驚又怒,鑑於他以前曾有的表現,她以爲他又要亂來了。
翁杭之你幹嘛!你都生病了還想欺負人嗎?文箏憤懣地瞪着他,全身都是僵直的。
翁杭之不想看到她這種戒備的眼神,乾脆閉上眼睛,輕柔地說:別亂動,我不會對你怎樣的,只要這麼躺着就行。我很累,不想跟你鬧了,讓我休息一下。
他低沉的聲音聽上去好脆弱,讓文箏不自覺地會感到心在抽搐。
是她的錯覺吧,她居然會聯想到脆弱?這個詞兒,怎麼會適合用在他身上?
可他真的沒再有進一步的行動,就只是抱着她,霸道得一塌糊塗。
文箏的心跳很快,跟他這樣親密,她會感覺好像呼吸都不順暢了。這溫暖厚實的懷抱,他的心跳聲,只會將她的思維打亂,讓她無法正常思考。
心裡那微弱的聲音在蠱惑着她留在這個懷抱。
翁杭之果然很老實,不一會兒就聽到他均勻的呼吸聲傳來,他真的睡着了。
文箏不由得一愕,他這樣也能睡?看來真是沒精力鬧騰了,那麼她也就可以安心入睡。
文箏早就累得想躺下了,現在窩在他懷裡,瞌睡就一波一波襲來,眼皮越來越沉重。
可就在文箏即將入睡前的一刻,翁杭之發出夢囈般的低喃……
女人……我都不嫌棄你了,你還矯情什麼……做我的女人,總比跟着庾弢強啊……
文箏本來是快要睡着了,一聽這話,先是呆了呆,隨即趕緊從他懷裡退出來,就像躲洪水猛獸似的,一溜煙兒跑出去了。
文箏衝進外邊的衛生間,用涼水衝臉,讓自己清醒過來。
望着鏡子裡的自己,一臉水跡,文箏指着鏡子,眸光堅定地說:警告,就當剛纔什麼都沒聽到,絕對不可以對他動心!他是燒糊塗了纔會那麼說,他怎麼可能會真的喜歡你?別忘記他很早就說過,絕不會看上你的!他和樑雪瑞纔是相配的一對!
這種自虐式的提醒,是文箏理智的表現,只是,感情這東西,真的可以用壓制來解決嗎?
文箏不知道的是,她從臥室出來的一刻,翁杭之也睜開了眼睛,但他卻沒有任何動作,只是那雙眸子在淡淡的燈光下散發着冷冷的氣息。
這個男人太深沉,也很驕傲,剛纔他或許不是夢囈卻假裝夢囈,如果文箏依舊躺在他懷裡,那就說明她會願意成爲他的女人。可文箏跑出去了,這就意味着翁杭之又一次被文箏拒絕。
翁杭之的情緒,這一整天都是在冰與火兩重天中來回亂竄,一會兒高興,一會兒失望,那全都是文箏引起的。
也許,我是該讓一切都回到原來的軌道上來。文箏,既然她那麼堅決,我也該記住,我和她,只是僱傭關係,不能參雜私人感情。
翁杭之心裡這麼說着,重新閉上眼,這屋子裡才恢復了原有的平靜。
第二天。
翁杭之經過一晚的休整,恢復如初,臉色也正常了,精神狀態看上去不錯,又是那個風采照人的高冷男神了。
文箏已經離去,沒留下任何痕跡,就好像昨晚根本沒來過。
這樣也好,都灑脫一點,才能做回自己。
文箏很早就起來了,回家換了衣服就到事務所上班。
樑雪瑞昨天來買了一個小盆栽放在辦公桌,叫文箏幫她照看着。
文箏將小盆栽放在茶水間的窗臺,讓它接收一點陽光,這樣會長得更好。
剛一出去就聽到說話的聲音,是樑雪瑞?
翁哥哥,你想喝什麼?我幫泡。
文箏直勾勾地望着翁杭之,她想仔細看看他的臉色,確定沒異常才能放心一點。看來他的病已經好了……
老闆早。文箏像往常一樣招呼着。
但翁杭之卻不看她,淡漠如水的表情說:從今天開始你不用幫我泡茶了,雪瑞泡的咖啡很好喝,我喝咖啡。
翁杭之連睜眼都沒瞧她,還突然冒出這樣的吩咐,文箏怔忡了一下,卻還是點點頭。
是啊,雪瑞的咖啡才合適翁杭之,今後她都不用爲翁杭之泡茶了,她的工作又輕鬆了一點,她應該高興的。
知道了,老闆。文箏表面很平靜,只是小拳頭攥着沒鬆開。
看她這麼若無其事,翁杭之幽深的瞳眸暗了暗:以後中午沒我的吩咐就不必給我叫外賣了,我會跟雪瑞一起吃。他語氣裡有着讓人心酸的距離感。
說完,他就和樑雪瑞一起進辦公室了,只留下文箏一個在這走道上發呆。
這不是她想要的麼?與他只有員工和老闆的關係,對她纔是最好的。可爲什麼當他恢復到最初的冷漠和距離感,她的心卻是這樣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