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裡的人更加驚訝,鈕星星尤爲好奇。陸總的話實在是太牽強附會了,甚至還有此地無銀不打自招的味道。跟剛纔介紹他一樣,有些話他聽着,覺得不是在介紹他,而是在損他。既含有討好的意味,又帶有諷刺的味道。
陸總卻不太在意下屬們的這些反映,反而越說越有勁:“他們的分工這樣,鈕星星負責技術科的全面工作,側重技術這塊,單若嫺負責後勤方面的工作。但分工不分家,技術科兩名正副科長,還有四名科員,要擰成一股勁,搞好各項工作。”
辦公室裡肅靜無聲。
陸總提高聲音說:“隨着我們公司業務領域的不斷擴大,開發項目的不斷增多,技術科的工作越來越繁重了。就是不說我們即將要涉及的動漫軟件的開發,僅我們現在的主要業務,弱電這一塊,就有大量的工作要做。我們已經中了市人民醫院醫用商務電子系統的標,正在參加市教育學院電子系統的投標工作,我們還在跟蹤省高級人民法院,市電視臺等弱電系統的工程。這些工程都有許多軟件需要我們去開發,許多技術上的難關需要我們去攻克,現場施工方面的技術需要我們去指導。因此,我們在座的每一位同志,肩上的擔子都很重。你們都是年輕人,知識豐富,朝氣蓬勃。希望你們不要辜負黨和人民對你們的培養,不要辜負領導對你們的殷切期望……”
這哪是一個領導在進行隨機性的講話?而象在大會上作報告。氣氛過於嚴肅,不適合年輕人的心理特點。所以,辦公室裡六個聽衆的臉上都沒有笑容。
鈕星星還感到有些尷尬。爲什麼我們的領導都喜歡這樣一本正經地講話呢?而且神情嚴肅,架子十足,一派官話,難道僅僅是爲了贏得下屬對他的尊重嗎?集團總部的幾個領導也是這樣,所以平時,他對他們有些畏懼。
“鈕科長,你說幾句吧。”他正在這樣想着時,陸總突然點名讓他說話。
鈕星星心一陣急跳,臉脹得通紅。他心裡也想過幾句就職演說的話,可現在他突然一句話也想不起來了。他從小就有怯場的毛病,課堂上不敢舉手發言,在過於嚴肅的場合,他一說話腦子就要斷路,有時甚至還一片空白,嘴掘得厲害。
科室裡的人都掉過頭來看這個新來的上司。鈕星星更加窘迫,紅頭脹臉地憋了好一會,才擡起頭,氣不太順暢地說:“我,沒什麼,好說的。該,該說的,陸總都已經說了。”
辦公室的氣氛被他的結巴話和紅面孔弄得更加難堪。科員們個個都屏住呼吸,不敢出聲。
“等一會,我們科室裡,再討論吧。”鈕星星又緊張地補充一句。
陸總說:“好好,等會,你們科室裡自己再說說吧。那單科長,你說幾句吧。”陸總後面這句話簡直有些肉麻。
“我也沒什麼可說的。”單若嫺大大方方地說,“以後,我們大家都要聽鈕科長的安排,對吧?一起把技術科的工作搞好。”
“你們,誰還有話說嗎?”陸總民主地看着另外四個科員說。
四個科員一個個都垂下頭,不吱聲。
“好,那我走了,你們自己討論一下吧。”陸總站起來,看了單若嫺一眼,才昂首挺胸走了出去。
鈕星星看到這個細節,忽然產生了一個感悟:我們的一些領導爲什麼喜歡講話?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想在美女部下面前表現自己,以贏得她們的崇拜和感情。
陸總一走,辦公室裡立刻陷入了難堪的沉默。
坐在前排左邊那個戴眼鏡的美女起身把辦公室的門輕輕關上,退回來的時候朝後面的鈕星星看了一眼,坐到位置上,怪怪地咳了一聲。那意思是說,你這個新來的科長,現在應該說話了呀。
辦公室裡其它幾個人也應和一般,在位置上不安地扭着身子。
鈕星星懂他們的意思,可他不知道應該怎樣說,說什麼。臉脹得紅紅的,憋了好一會,才用力咳嗽一聲,嘴巴有些顫抖地說:“咳——呃,我——”
兩個美女都低下頭去竊笑,害怕他說出讓人更加難堪的話來。另外三個科員也都有些尷尬地望着他,等待他說下去。
鈕星星終於大聲說:“晚上,我請大家吃飯,正好互相熟悉一下。”
“好——”戴眼鏡的美女怪聲叫道,“到哪個飯店?”
“哦,這樣好。”嫵媚眼美女鬆了一口氣說,“我以爲我們的新科長,也要來個就職演說呢,好悶。”
副科長單若嫺附和說:“對,這種形式好,輕鬆愉快,又能起到互相瞭解的作用。”
鈕星星說:“我剛來,不知道哪個飯店好一點?”
“農家樂飯店不錯的。”戴眼鏡的美女說,“我吃過幾次,味道好,又實惠。”
“那就去那裡吧。”鈕星星說,“下了班,我們就過去。”
“施培培,你有那裡電話嗎?先訂一個包房。”單若嫺真的當起了後勤科長。
“沒有。”施培培轉過頭說,“單科長,你電腦上搜索一下,應該有的。”
兩個男科員默默地看着三個女人特別高興的樣子,臉上泛出一層不易察覺的嫉妒之色。但鈕星星這樣一來,辦公室裡的氣氛一下子輕鬆了起來。大家一邊在電腦上忙着,一邊你一句我一言地跟鈕星星聊起來,主要問一些集團總部的情況。兩個美女顯得特別活躍,甚至還有些興奮。
單若嫺在電腦上查到這個飯店的電話後,就打過去訂了一個叫“羅馬廳”的包房。轉過頭對鈕星星說:“鈕科長,訂好了,羅馬廳。”
鈕星星說:“好。下班後,我們各自過去,不要一起走。免得讓人看了,產生誤解。還有,以後,我們在科室內部,大家都叫名字,好不好?不要叫什麼科長副科長了。真的,那樣叫,聽着,既生疏,又彆扭。”
“我支持!”施培培還是第一個搭腔,“年輕人,就是要有一種新的作風,在科室裡形成一種新的風氣。”
那個一直保持沉默的三十多歲的男科員,這時才接口。他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我們的新科長,還蠻開明的,啊?也謙遜隨和,平易近人。不象有些人,稍稍得志,便端起官架子,唯恐別人不叫他官職,不尊重他。”
這樣大家說了幾句,就漸漸靜下來,專心於自己的電腦,開始各自忙了。但只有三個人在真正忙着工作,還有兩個人在電腦上無所事事地瀏覽網頁。
坐在最後排的鈕星星偷偷觀察着五名科員的神情和表現。他來新單位就任後不到半天,就發現了幾個情況。一是技術科的工作一點也不忙,大家手頭的任務並不象陸總說的那麼重。科員們都缺乏工作主動性,是一種被動的接受,而不是主動尋找,沒有主人公精神,工作積極性不高。跟總部的技術科相比,顯得有些懶散。如何團結並調動他們的積極性,幹出成績來,將一個科室的工作搞得有聲有色,是他上任後必須要考慮的一個首要問題。他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在最短的時間內,以低調爲人高調工作的嶄新面貌,給這個新換了頭的科室帶來新的活力,新的風氣和新的起色。
但五名科員對他的到來,特別是看到他如此年輕就來當他們的頭,都有些不服氣,臉上或多或少都浮着一層嫉妒甚至不屑的陰雲。有幾個人始終保持沉默,神情有些神秘,
他們是不是知道了什麼?他有些心虛地想,要是聽到了有關小妮的傳說,那對他以後開展工作是極爲不利的。所以他剛纔一走進辦公室,就有些緊張,再加上他原來的怯場病,就把早已想好的一番就職演說詞給忘了。
不過,現在看來不說反而更好。科員們對陸總的講話都顯得很不耐煩。他要是再來一通官話,他們心裡會更加難受和反感。這樣,他們的不服和牴觸情緒就會更甚。不設法消除他們的這種心理,是不利於開展工作的。因此陸總走後,他才靈機一動,發出了請他們吃飯的邀請。他想以這種特殊的方式,拉近與他們的距離,消除隔閡,達到團結和調動他們積極性的目的。
可他心裡隱隱有些不安。兩個美女看他的目光都有些異樣,特別是那個有點象小妮的女孩,神情異常,也顯得過於活躍。他剛纔跟在陸總身後走進辦公室,她就眼睛一亮,定定地盯了他一眼。然後挺起胸脯,坐正姿勢,有些煩躁地聽陸總講話。她在聽講的間隙,不時地回頭偷乜他,顯得有些興奮。但她比施培培文靜內斂,默默地坐在那裡,見了他的窘狀,只抿嘴竊笑。
小妮打聽得一點沒錯,這兩個女孩確實很漂亮。讓人一見,就怦然心動。真的,他見她們對自己很在乎,甚至有些興奮,心裡很高興,也有些激動,卻又隱隱有些擔憂。怕遭遇婚外情,發生意想不到的情事。
她們難道不知道我是一個有婦之夫嗎?要是知道,那她們見了我,爲何還那麼興奮呢?這難道是一種本能?是呀,你不也一樣嗎?明明是有嬌妻的,可見了她們,爲什麼也那麼高興呢?喜歡漂亮的異性,是所有男女的本能。但喜歡與出軌是不同的,喜歡是一種正常的心理反映;出軌就是一種不正常的錯誤行爲。
你不能犯這種錯誤,他在心裡暗暗告誡自己,儘管小妮有出軌的嫌疑,可你不能以牙還牙。現在社會上,許多男人都敗在女人身上。你一定要注意,千萬不要學這種男人,壞了自己的前途。只要小妮還愛我,沒有真正出軌,或者以前因某種誘惑偶爾出過,但以後只要不再出軌,我就原諒她,繼續愛她。既然愛她,就不能做對不起她的事。所以到了這裡以後,你要特別注意這方面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