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小妮受到市教育局的通報表揚後,膽子一下子大了起來。她想,對這種好色的上司,腐敗的官員,你不能一味地遷就他,害怕他,躲避他,而應該拿出一個下屬的正氣來,膽魄來,勇氣來,給他以嚴正的警告,逆耳的忠言。這樣,也許你在短時期內要惹他生氣,甚至遭到他的打擊報復,影響你的前途。
但要是以後他出了事,就會醒悟到你的好心來。儘管到那時,他已經爲時已晚。而你卻很可能因爲堅持了正確的東西而正氣長存,工作出色,受到清正官員的重視,得到正規路子的提拔。
然無論她怎麼做他的工作,朱昌盛還是不肯放過她,不斷地尋找着,甚至製造着跟她單獨會面的機會。
一個頂頭上司要尋找這樣的機會,當然是不難的。很快,朱昌盛就陰謀製造了這樣一個機會。於是,一段驚心動魄的危情悄悄向小妮迫近。
那是一個星期三的晚上,朱昌盛突然給小妮發去短信說:明天上午,我們去江南一個職業中學參觀考察。你上午八點半,就等在人民路新生路口,我開車過來接你一起去。
小妮看後,謹慎地回覆說:學校去幾個人?在那裡過夜嗎?
朱昌盛回覆說:四個人,於校長和邢珊珊也去的,不過夜,晚上就回來。
小妮信以爲真。第二天早晨,她弄好兒子,給婆婆交待了幾句,就出去乘車往那個路口趕去。
趕到那裡,還不到八點二十分。她就站在路口等,一直等到八點四十分,朱昌盛的轎車纔開過來。他的車子已經從普桑換成了帕沙特。車子在她身邊停了下來,朱昌盛按下右邊前座的車窗,喊她說:“上來吧。”
小妮往車子裡一看,不禁吃了一驚。車子裡一個人也沒有,她感覺後背有些發冷,意識到這很可能是朱昌盛的一個陰謀。這時候已經不能迴避,更不能不去,她有些不快地立在車門邊說:“於校長和邢珊珊怎麼沒去啊?”
朱昌盛回頭看着她說:“早晨才決定不去的,於校長要參加教育局一個會,邢珊珊今天有課,沒法調,就不去了。”
這樣的解釋,小妮不好說什麼話,稍稍僵持了一下,就拉開後邊的車門坐進去。車子開出去,朱昌盛只顧開車,不說話。小妮靜靜地坐了一會才說:“就我們兩個人去,好不好啊?”
朱昌盛一本正經地說:“這是工作,有什麼不好?奇怪,我發覺你現在都有些神經兮兮的。你怕什麼呀?怕我吃了你!”
小妮訥訥地說:“不是,主要是前面我們,唉,嘖,怎麼說呢?我們應該避嫌一些比較好。不能就我們兩個人單獨出去。這樣,人家要說閒話的。”
朱昌盛說:“你現在是怎麼啦?這方面的膽子越來越小,而對我呢?卻越來越大膽。你扶正後,就不把我放在眼裡了!”
小妮連忙說:“朱校長,你誤解我了,我哪敢啊?我真的都是爲了你,不,是爲了我們大家好,才這樣的,你應該理解我纔對。”
“你想得太多了。”朱昌盛邊開車邊不緊不慢地說,“也把這種事看得太嚴重了,其實,只要想開一點,就什麼事情也沒有,甚至還會獲得意想不到的好處。”
“什麼好處?嘿,這種好處,我一點也不想。”小妮心裡有些發緊,本來已經鬆弛下來的弦重新繃緊了。她知道朱昌盛這樣安排的用意,這種話也已經說得很露骨了,所以她默默在心裡作着對付他騷擾和攻擊的準備。
她沉默了,有些緊張地想着心事。朱昌盛也不吱聲,開過蘇通大橋,他才說:“小妮,我問你一句話,你要給我說心裡話,你到底想不想當副校長?學校建設好以後,最多還會提兩個副校長,安排滿了,可就沒有機會了。”
小妮說:“當然想嘍,但要當得名正言順,對吧?”
朱昌盛說:“說實話,憑你現在的工作表現,學校裡的羣衆威信,到明年暑期再次擴班的時候,提拔你當副校長,應該是比較順的。”
小妮有意慢慢地說:“誰都有往上走的願望,但要走得光明正大。靠歪門邪道上去,有什麼意思?就是當了,也不一定順心。”
朱昌盛笑了,但笑得有些神秘,也有些淫邪:“小妮啊,你怎麼還象在校大學生一樣天真?你剛纔的話,比他們還要幼稚可笑。真的,你以爲提拔人才,都象你說的那樣光明正大嗎?說實話,我就不是這樣上去的,還不照樣當得好好的?如果我不這樣做,以前的科級校長輪得到我嗎?現在的處級校長也不會捱到我這個第八位吧。”
小妮被說得愣愣的,想了一會才說:“我也承認現在的官場不是那麼清純,買官跑官之風很盛。但我們女人,不像你們男的,不能靠色相上去,那是一種可恥的交易,要被人看不起的,我不想這樣做。”
朱昌盛有些氣急敗壞地說:“你也說得太難聽了吧?我們這是交易嗎?不是,你搞錯了。我們是建立在有感情基礎上的,我愛你,才這樣追求你的。”
小妮趕緊打斷他說:“朱校長,你又來了。我們都是有丈夫和妻子的人,再說這種話,多肉麻啊。”
朱昌盛爭辯說:“肉麻什麼呀?現在當官的男人,哪個沒有情人啊?有的還不至一個呢。你說,這些女人怎麼就想得通呢?許多女人還主動投懷送抱,心甘情願地做權男的情人,甚至二奶,這是爲什麼?”
“她們是她們,我是我。”小妮堅決地說,“我不想當誰的情婦。我覺得這些女人,也不會真正有好日子過的。即使暫時得到一些實惠,最終還是要倒黴的。”
“此言差兮。”朱昌盛咧着嘴角說,“現實中那些做人情人的女人,還不是都活得很瀟灑,很優雅,很幸福啊?”
小妮說:“我不相信。我認爲,這些女人,還是這些腐敗官員,也都不會有好下場的。”
朱昌盛見說不服她,有些急了:“我們打個賭好不好?”
“打什麼賭?”小妮更加堅強地說,“你打好了,我不怕。”
朱昌盛說:“我們就看興隆集團裡的嚴總和周建新,他們都有情婦,暗地裡有幾個,我們都不知道。明地裡卻是都知道的,嚴總有洪秘書,周建新有葉小平,我們看他們最後的結果怎麼樣好不好?”
小妮說:“好啊,可以呀。只要看一下這幾年,姜董和嚴總的鬥爭結果,就明白了。”
朱昌盛驚訝地說:“你也知道他們在鬥爭?”
“誰不知道啊?”小妮想了想,再次趁機提醒他說,“不要說興隆集團了,就是我們學校,你就走着瞧吧,這幾年,也會有變化的。”
“有什麼變化?”朱昌盛自我感覺非常好,他真是具備了一個腐敗官員被抓之前的普遍特徵:大權獨攬,言行張揚,甚至還有些囂張,自我感覺特好,有恃無恐,頂風作案,目無黨紀國法,十分好色,生活腐化墮落。
小妮覺得他這樣走下去,太危險了,就好心地說:“現在社會上有一個比較普遍的現象,你也應該知道吧?就是一些單位裡大樓造起來了,而頭頭們卻跌了下去,進了班房。當然,我相信你朱校長不是這樣的人,會處理好金錢與權力之間關係的。我和鈕星星真的不希望你出什麼事,我們都想依靠你這棵大樹呢,所以特別希望你能清正廉潔,然後一步步地走上去。”
朱昌盛沉默了一會,才做出一副清正的樣子說:“你放心好了,我不會有問題的。就是有些作風上的小問題,也是不會影響我前途的。再說,現在社會上,有多少腐敗官員真正被被抓起來的?”
小妮更加不安,覺得他可能已經走得比較遠了,但還是不放棄努力:“不會吧,你難道不看電視和報紙的,最近,不斷有高官被抓起來的消息啊,今年光廳局以上的幹部就抓了幾十個,縣處級的就更多了。”
“多什麼?”朱昌盛還是頑固地說,“與實際的幹部數量相比,能有多少比例?你知道嗎?不到百分之一吧?小妮,我可以告訴你,象嚴總這樣的人,還不算是一個大巫,你信不信?”
小妮感覺已經說不醒他了,也就不說了。是啊,一些腐敗官員不到那個時候,是不會真正醒悟的,就是醒悟了,也會存在僥倖心裡,甚至頂風作案,負隅頑抗,這就叫不見棺材不掉淚啊。正因爲他的一把手感覺太好,沒有人可以監督他,控制他,所以才顯得那麼張狂,那麼放肆的。他真的太危險了,你一定要小心他啊!
今天,他也許會象嚴總一樣,做出一些可怕的事情。這完全是一個有預謀的行動,你應該保持警惕。可是我一個女人,被他騙了出來,能在外面人地生疏的地方,防止他的騷擾,阻止他的攻擊嗎?
她很是擔心,顯得憂心忡忡。朱昌盛卻感嘆一聲說:“小妮,我們做一對好搭檔吧,這是一個機遇,希望你不要錯過。”
小妮輕聲說:“我也不想錯失啊,可是決定權不在我手裡。我們完全可以做一對工作上的好搭檔,而不是婚外情的好搭檔。希望你能理解我,朱校長,真的。這樣的好搭檔,纔有意思,才能長久。”
朱昌盛不再說話,小妮也沉默了。兩人都沉着臉,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車子在高速公路上飛奔,很快就進入蘇南一個縣級市的繁華市區。朱昌盛按照自動導航儀上的指示標,拐來拐去,很快就找到了這個職業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