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妮感到不理解,現在的一些事,一些人真的變得讓人匪夷所思。那天,她在辦公室裡發現邢珊珊要與朱昌盛在晚上七點半以後幽會,就不顧被發現的危險,將這個消息透露給了宋老師。宋老師經過再三考慮,最後還是壯着膽子去副校長室跟陶曉光說了。
陶曉光聽了以後,有些懷疑地看着她問:“你是怎麼知道的?”她有些慌張地說:“我,聽人說的。”好在陶曉光沒有追問她是誰說的,否則,她弄不好就會把她說出來。陶曉光坐在那裡,想了好一會,才一聲不響地起身關門,往後面的生活區走去,到教師宿舍樓看“生病”躺在宿舍裡的頂頭上司朱昌盛。
宋老師後來告訴她,她收到她的那條短信,就知道是什麼事了。但她開始不想再管這種閒事,因爲這事一管,可能又會象徐林祥案一樣,造成兩個家庭分崩離析的嚴重後果,會給學校帶來更加不好的影響,而她又得不到什麼好處,甚至還會被人臭罵。可是後來她想,呂主任是不會無緣無故給我發這個短信的,一定有她的用意,就鼓起勇氣去了。陶曉光也知道她愛管這種閒事,有些疑惑地問她是誰說的,她沒有告訴他。
陶曉光走了以後,她又偷偷去辦公室裡去叫陸紅梅老師,說是朱校長身體不好,陶校長已經去了,我們也去看看他吧。陸紅梅老師從她的神情上看出了愛昧,就有些起勁地跟着她往生活區走去。陸老師對邢珊珊非常嫉妒和不滿,也對朱校長很有看法,所以她聽到他們兩人可能有染的風言風語後,特別激動和活躍,大有趁機把他們搞倒的意思。
可是,她們剛走到朱校長的宿舍樓下,就碰到了陶曉光。陶曉光說朱校長躺在裡邊,沒有開門。她們就鼓動他上去讓他開門,卻又不能說得太明顯。因爲這時陶曉光一臉的陰影,滿眼疑雲,顯得很可怕。她們就知道他對朱校長與邢珊珊已經有所懷疑,就靜靜地等待着事態的發展。
第二天,小妮去副校長室刺探消息,冷不防被陶曉光問得驚慌失措,連忙逃了出來。從他們神情上,她看出了事態的發展,知道陶曉光已經懷疑朱昌盛與邢珊珊有染,開始跟他進行交涉了。]
於是放了暑假以後,她就在家裡靜靜地等待並關注着這件事的發展。沒想到一直到她第一次去學校值班的時候,一點消息也沒有傳來。那天,她到了學校裡,學校裡還有一些老師沒有走。她去看他們,跟他們談話,卻誰也沒有說起這件事。陶曉光和邢珊珊,劉紅和宋老師都不在學校裡,有關這件事的進展情況,她什麼也沒有聽到。她也不好主動問人家。太關心這樣的事,就顯得有些心術不正了。
後來她一直在家休息,依然沒有一點消息傳來。所以她今天來值班,就格外關心這件事。她知道不管怎麼樣,這件事應該會有消息傳出來了。是陶曉光與邢珊珊吵架,然後離婚?還是陶曉光與朱昌盛翻臉,然後敗露?抑或是朱昌盛的後院起火,然後越燒越旺?
沒想到卻是這種結果。朱昌盛不僅絲毫沒有受到影響,還因禍得福,一眨眼就成了教育局副局長。陶曉光和邢珊珊也象沒事一樣,依然同進同出。
這是真的嗎?小妮還是有些不相信地走進教務處辦公室,推開窗子,打開電腦,在電腦前坐了一會,就站起來在辦公室裡走來走去,然後走到窗前去看校園。
看了幾次,除學校那些越來越美麗的綠化景緻外,沒有看到什麼。她就關門出去,想去學校裡轉一轉。她先在教學區裡走了一圈,再往生活區走去。
走進生活區,裡邊就有了些人影和生氣。小妮向教師宿舍樓走去,走上樓梯,她碰到季老師,跟他說了幾句話,就走進自己的宿舍,搿出被子放到陽臺上去曬。宿舍裡沒什麼事情可做,她只好走出去,到辦公里去值班。
走到生活區門口的時候,正好碰到陶曉光和邢珊珊。陶曉光推着一輛踏板車往裡走,邢珊珊乖巧地跟在他的後面。
“你們從外面回來。”小妮先跟他們招呼,“暑期裡沒有到哪裡去啊?”
“嗯。”陶曉光看着她說,“你拿到校務日誌了吧?”
“拿到了。”小妮停下來問,“朱校長真的要上調?”
陶曉光說:“現在還只是這樣說,昨天教育局人事處榮處長打電話來說,這個暑期裡,學校工作由於校長全面負責。其它的,他一句也沒有說,我也不好問。其實,這個電話已經證實了這個說法。”
這時,邢珊珊從他身後走出來,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呂主任,你今天值班?”
“值班。沒事做,就在學校裡走走。”小妮應答,見她的神情比放學那陣正常了許多,更加疑惑不解了。
他們的情事,難道已經私了了?小妮跟他們分開後想,這究竟是什麼魔力在起作用?是他們的官本位意識和對權力的崇拜?還是共同的利害關係呢?
一般來說,丈夫發現妻子出軌,是不會善罷甘休的。要是知道第三者是誰,就更加不會息事寧人。不是夫妻離婚,就是兩個男人進行爭鬥。輕則會把出軌者和第三者弄得身敗名裂,重則兩個男人,甚至兩個家庭都會兩敗俱傷。
而他們倒好,發生了這麼嚴重的婚外情,竟然還如此平靜,這麼和諧,象根本沒有發生一樣。這是一種什麼現象?象陶曉光這樣的男人,如此對待出軌的妻子和給他戴綠帽子的男人,是一種進步的表現,還是一種退化的徵兆?
這應該是一種新現象。象陶曉光這樣戴了綠帽不害羞不生氣不報復的“三不”綠帽王,現在社會上多不多呢?小妮有些糊塗地想,我們又該如何看待這樣的男人?怎樣對待他們爲好呢?
很快,傳說就被事實所證明。八月一日,小妮第三次去值班的時候,就知道朱昌盛已經去教育局上班了,而且是第三把手,管人事的副局長。
唉,這就是眼下的官場啊!小妮不無感慨地想,這些劣跡斑斑的人竟然這麼進退自如,帶“病”升遷,輕易就混進了官場,真是春風得意馬蹄疾啊。
她沒想到自己的努力,不僅沒把這些腐敗分子拉下馬,反而還讓他們來了個因禍得福:一個成功混入官場,當了掌管全市教育系統成千上萬老師和領導調動升降的副局長,比以前的縣團級校長還要吃香百倍;一個又進一步,從學校的第三把手順利升成第二把手——常務副校長。這樣,他就離一把手校長的位置越來越近了。
我們的良好願望落空,心血都白費了。小妮憂心忡忡地想,而且這樣一來,你的前途和命運就更加牢固地掐在了朱昌盛手裡。唉,星星卡在了嚴旭升手裡,現在我又掐在了朱昌盛手裡。我們轉來轉去,怎麼就轉不出他們的魔掌呢?
難道我們兩個人就真的跳不出如來佛的手心了?小妮自從知道朱昌盛到教育局上班以後,就一直在想着這個問題,現在我們又該怎麼辦呢?她在暑期裡不只一次地問鈕星星,鈕星星總是一副憤青的樣子,以沉默氣憤和不屑一顧的神情來回答她。
小妮心裡則有些不服:“不行,我們不能這麼半途而廢,不能任憑他們橫行官場,繼續腐敗下去。更不能任憑他們無端地欺壓我們,我們要想辦法對付他們,打敗他們。”
鈕星星轉臉看着她:“你的想法很好,我也是這樣想的,可有什麼辦法呢?”
小妮不吱聲了,她也沒有想出什麼好辦法。這樣很快,一個新的學期又開始了。領導提前集中,開會討論新學期的工作安排。新任校長於安明主持會議。
於校長跟朱昌盛完全是兩種性格的人,是一個正派謙和的知識分子。他當校長,小妮覺得是很合適的,起碼比朱昌盛要好得多。這一點,她心裡很高興。但她又有些隱隱擔心,怕他太老實太正統,太書生氣,被屁股後面的陶曉光提前趕下臺,搶了這個一把手位置。
八月二十八日,是全校教職工報到的日子。一些老教師來了以後,對朱昌盛升任教育局副局長議論紛紛,對陶曉光和邢珊珊象沒事一樣地平靜感到不解。
宋老師偷偷找到她問:“他們怎麼還是那樣啊?”
小妮聳聳肩膀說:“不知道。而且好象比以前更好了。”
“奇怪,陶校長好象一點也無所謂。”宋老師眨着詭異的眼睛說,“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啊?難道他們真的沒有這回事?”
小妮謹慎地說:“也許吧,否則,我想是不太可能的。算了,讓他們去吧。我們只管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了。”
第二天下午召開全校教職工會議。會議由常務副校長陶曉光主持,他講了一個開場白後,就由於校長講話。於校長的報告很務實,很謙虛。他首先肯定了他的前任朱校長建校的豐功偉績和一系列規章制度,然後才委婉地說了一些他的教改想法和具體措施。他的講話很有水平,字字珠璣,說得不緊不慢,鏗鏘有力,多次得到全校教職工的熱烈鼓掌。
小妮也聽得心悅誠服,覺得在這樣的領導手下工作,才真正心情舒暢,有所作爲。但在會議的最後,常務副校長陶曉光卻有些突兀地說了一通話,讓教職工們都聽得目瞪口呆。他有些虛張聲勢的神情和說話的口氣也讓人覺得有些不太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