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朱昌盛心裡一動,感覺自己有救了,郝書記已經討厭鈕星星,把他當成了得到呂小妮的障礙,當成自己的情敵,那麼,鈕星星的好日子就不長了。
想到這裡,朱昌盛就挑撥說:“郝書記對鈕星星有了想法,他應該好辦啊。”
嚴旭升意味深長地看着他:“也不好辦哪,郝書記感覺他們夫妻倆很棘手。說他們不僅不好對付,還很危險。”
朱昌盛的神經再次繃緊了。
嚴旭升這時候才言歸正傳:“他告訴我一件事,但要我不要跟任何人說。我想你我關係不一樣,所以想來想去,我覺得還是應該告訴你爲好。”
朱昌盛的頭頂冒起了冷氣:“什麼事?說吧,我不會說出去的。”
嚴旭升關子買到這裡才說:“鈕星星到郝書記家裡告過你的狀。”
朱昌盛輕輕鬆了一口氣說:“這個我知道,郝書記也跟我說過。”
“哦,他也跟你說過?”嚴旭升感到有些意外,“什麼時候?”
朱昌盛呆呆地說:“有次我到他辦公室裡,想棄官從教,他跟我說的。”
“你怎麼象一個孩子?還棄官從教呢?眼看就要大禍臨頭了,還有這樣的心思?”嚴旭升本以爲這是一個能引起朱昌盛震怒的消息,沒想到他已經知道了,就只得把自己的另一個感覺說出來,還借用郝書記的嘴說,“郝書記說,他最近感覺市裡的氣氛有點不正常。”
朱昌盛再次警惕地問:“他發現什麼沒有?”
嚴旭升說:“具體的還沒有,他只有感覺氣氛有些不對頭,要我們注意鈕星星的動靜。他說他現在一有機會就要把呂小妮帶出來,想接近她只是一個方面,另一方面是想從她身上掌握鈕星星的信息。他還想通過這種方式,感化他們夫妻倆,不要再與我們過不去。”
“恐怕一個目的都達不到。”朱昌盛感嘆說,“他們夫妻倆是什麼人?哼,郝書記不了解,我還不知道?”
他們正這樣有些擔心地說着話,嚴旭升的手機響了,他一看號碼,連忙示意朱昌盛不要出聲:“郝書記你好,我在辦公室裡,跟朱昌盛談事情。哦?是嗎?哦,哦,我知道了。好,我這就告訴他。”
掛了電話,嚴旭升神情嚴峻起來:“郝書記在電話裡說,他剛纔在招商局的會議室裡,無意中聽見招商局秘書科科長對呂小妮說,呂局長,上個星期六中午,我看見鈕局長開車轉上高速公路,往省城方向開去,速度很快,我沒來得及跟他打招呼,他是去省城吧?呂小妮只輕輕哦了一聲,沒有回答。郝書記說,鈕星星一個人開車去省城幹什麼?這可能是個危險的信號。”
嚴旭升見朱昌盛有些緊張,臉上反而露出了微笑,“他去省城幹什麼?也許是去告狀的。他能去郝書記那裡告你,就不能去省裡告你?”
朱昌盛臉色發黑,象死人一樣難看:“他難道,真想把我往死裡整?”
嚴旭升繼續澆油說:“我想郝書記告訴我這件事,是有用意的,你明白嗎?這也說明,郝書記提拔呂小妮,接近呂小妮,關心呂小妮,真的不僅僅是爲了得到她,更重要的還是爲了監視他們,感化他們,爲我們大家着想。”
朱昌盛氣憤地說:“媽的,看來我們不能再等了,再等,就真的要完蛋了!”說着站起來要走。
嚴旭升也站起來,虛情假意地說:“但你要冷靜,怎麼對付他,要考慮考慮好,不要貿然行動。否則,對我們都不利。”
“我知道了。”朱昌盛搖晃着身子往外走去,“謝謝你,嚴主任。我知道怎麼做,你放心好了。”
他嘴上這麼說,心裡卻氣得不得了,腦子裡也熱哄哄地亂起來。他乘電梯上去,走進自己的辦公室,坐在那裡呆若木雞。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險和恐懼,也對鈕星星充滿了仇恨。
怎麼辦?他呆呆地在心裡問着自己,你總不能這樣等死吧。
他頭腦裡昏昏沉沉的,下班時間到了都不知道。這時候,他的手機響了,是陶曉光打來的,聲音有些緊張:“朱部長,你在哪裡?還在辦公室裡。喂,朱部長,我告訴你一件事,王老闆失蹤了。”
朱昌盛沒有反映過來:“哪個王老闆?”
陶曉光更加緊張:“就是以前給我們送過錢的,你忘了。”
“什麼?他失蹤了?”朱昌盛想起來了,身上嚇出一層熱汗,“怎麼回事?”
陶曉光聲音發顫地說:“就剛纔,他妻子打電話給我,問有沒有看到他?她說,前天,也就是這個星期一,他上午出去以後,就沒有回過家。打他手機,一直關機。所有能打聽的地方,她都打聽過了,都沒有他的消息。”
“王老闆在城北中學工地上的那個項目經理告訴她,星期一下午兩點多鐘,王老闆還到過工地的。他來了不長時間,教育局基建處的施處長就開車過來,跟他說了幾句話,在工地上轉了一圈,開車走了。”
“王老闆過了一會兒,也開車走了,但沒說去哪兒。很奇怪,朱部長,王老闆的突然失蹤,我感覺不是一個好兆頭。這好端端的一個大活人,怎麼就突然失蹤了呢?”
朱昌盛聽到這裡,身上的襯衫已經被汗水打溼了:“嗯,看來是的。我也告訴你一件事,上個星期六,鈕星星一個人開車去過省城。我就想,這兩件事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聯繫呢?”
陶曉光倒吸了一口冷氣:“哦?他去省城幹什麼?”
“現在還不知道。”朱昌盛說,“下午,我在嚴主任辦公室談鈕星星夫妻倆的事,郝書記給嚴主任打電話,說他從會場上,無意間聽說鈕星星去過省城。我想,這兩件事只隔兩三天,就連續發生,也許不是偶然的。”
陶曉光一聽,更加不安了:“那怎麼辦啊?朱部長,我們不能眼睜睜地看着被人弄進班房啊。”
朱昌盛訥訥地說:“我正在想辦法,但還沒有想出一個好辦法,我掛了,讓我再想想。”
掛了電話,朱昌盛真的緊張起來,全身熱烘烘地癱在椅子裡,陷入了沉思。這一系列危險信號,都把矛頭直接指向了他,而暗中握着矛柄的就是自己的校友鈕星星。
看來我就要成爲第二個陸躍進了。朱昌盛不無恐懼地想,不僅要被他弄得身敗名裂,還要被判重刑。
他根據自己受賄的金額和所犯下的罪行,對照那些已經判刑的腐敗官員,反覆衡量,對自己作了預判,感覺自己要是真的進去,全部被查出來的話,那麼,不是二十年徒刑,就是死緩,甚至死刑。
這樣的結局,他是絕對不能接受的,更無法面對。不要說這樣的重刑了,就是這次名爲平調,實爲貶職的調動,他就難以接受。他是個特別要面子,也就是虛榮心特強的男人。他養尊處優慣了,從集團公司辦公室秘書到副主任,從市職業技術學校校長,到市教育局副局長,局長,他一路順風,受人尊敬和奉承慣了,也受賄受出了癮,搞女人搞出了癖,現在一下子遭人冷落,被人漠視,清閒空虛,沒事做,無油水,他簡直要憋瘋了。
要是真的被鈕星星搞進班房,那將是一個什麼樣的處境哪?他不敢想像,也不能接受。他要努力,要拼搏,要憑自己的關係和能力改變這種可怕的境況。
可是,從現在的情況看,跟他最要好,受過他賄賂最多,也就是與他有着利益關係的幾個實權人看,好象都在把我往前面推,讓我去衝鋒陷陣當炮灰。你看,一有風吹草動,嚴旭升第一個找我談話,煽風點火,恨不得讓我馬上去除掉鈕星星;他也怕啊,他在市職業學校投資的三個億中撈了多少好處?難道不清楚嗎?
而郝書記呢?又是一個更加狡猾的權男,他想通過嚴旭升的關係,讓我充當他清除情敵的馬前卒;陶曉光這個死烏龜更是膽小如鼠,聽到一點消息,就趕緊向我報告,讓我想辦法。周市長則躲在背後不聲不響,想隔岸觀火啊。
難道我是市裡腐敗分子的頭嗎?不是!朱昌盛腦子裡既清醒,又混亂,不停地胡思亂想着,我只是一個小卒,或者是一條小魚。嚴旭升,郝書記,周市長,肯定都比我大。他們纔是真正的大魚,但他們都比你有權,也比你隱避,你不當炮灰誰當?
是啊,你確實是太張揚了,也太利令智昏,色膽包天。你自己說,你前後總共給他們三個人送了多少錢?不少於一千萬吧。你受賄後又行賄,是個典型的腐敗分子,你這次肯定在劫難逃了。
不,不行,我得讓他們幫忙,不能讓我一個人承擔罪責。於是,他想到了周市長,我們關係不一般,他應該會幫我的,不會看着我去死。再說,我出事了,他也不安全,脣亡齒寒嘛,所以他肯定不會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