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哪裡出差?”施菊香敏感地問,“是不是去武漢?”
她的話嚴旭升聽得懂,但他沒有心思跟她交涉:“我去廈門,你不要煩我好不好?”
他怕施菊香胡纏蠻攪,連忙對後面的周洪剛說:“周總,你有什麼事?”
周洪剛這才走上來,坦誠地說:“我是公私兼顧:我們公司不是欠了藍天貿易公司六千多萬的鋼材款嗎?那個姓金的老總找到我,他是我一個戰友的朋友,讓我跟你開一下後門,請你把這款還給他,哪怕先還一半也行。”
施菊香站在那裡聽了幾句,見嚴旭升不理睬她,就不滿地“哼”了一聲,走了出去。
嚴旭升聽着,心裡有些不快:“他讓你開我的後門?這是什麼後門啊?”
周洪剛連忙說:“嚴總,你不要誤會,他是我戰友的朋友,所以才找到我的。我想,欠人家的錢,早晚都要還的,我們的賬上又不是沒有錢,就早點還了算了。免得人家要起訴我們,弄得都不開心,還要損失起訴費。”
嚴旭升沒好氣地說:“讓他起訴好了,別來威脅我。我不是不想還他,賬上沒錢,拿什麼還他?”
周洪剛還是據理力爭:“我問過嚴會計的,我們賬上有四五個億,可以還掉一點的。”
嚴旭升說:“賬上的錢,我要用於去收購兩個地塊,還不夠呢,我正準備向銀行貸款。你跟金總打個招呼,明年我們一定還他,好不好?明年,我們的日子就好過了,有十多億的產房資金回籠,還他六千萬的鋼材款,不是毛毛雨嗎?”
“這個年底,他們要不回五千萬應收款,就過不了春節。”周洪剛還想跟他磨。
嚴旭升急得背上都冒汗了,只怕門口一暗,警察衝進來:“好吧,這事我看一看,如果春節前有資金回籠,就考慮先還他一點,好不好?我馬上要出差,回來再說吧。”他用焦急的神情驅趕着他。
周洪剛只好邊往外走邊說:“那好,等你回來再說。”
嚴旭升心裡想:看樣子,我再也回不來了,這錢你們就問以後來接管這個公司的人要吧。
這個人是誰呢?是牛小蒙嗎?他忽然想到了這個問題,如果是她,那我是不會讓她有好日子過的。哼,只要我不被抓起來,或者不死,我就跟她沒完!
這都是我的財產,你憑什麼侵佔它?就是上面派人來接管,我也要在暗中跟他較量,先設法把蒙麗搞垮,然後創辦一個新的公司,東山再起後,相機殺回來。
周洪剛一走,他馬上去關門,然後把需要的文件,名片,資料都裝進包裡。裝不下的,塞進一個塑料袋。整理好,他打開門,匆匆往外走去。
這時是下午四點三十五分。
走到電梯口,他擔心警察從電梯裡衝出來,所以按了按鈕後,連忙轉過身去,不正面對着電梯門。
電梯上來,門打開,裡面沒人,他才走進去。電梯快到樓下的時候,他的心再次提起來,怕警察在電梯口等着他。
還好,沒有警察,只有幾個等電梯的人。有一個他認識,他心裡暗暗鬆了一口氣,若無其事地衝他點點頭,就朝後面的停車場走去。
只要把車子開出這個大門,拐上那條大路,手機一關,他們就再也找不到我了。他快步朝自己的寶馬車走去,老遠就用搖控鑰匙打開車門,然後以最快的速度坐進去,倒出來,朝大門口開去。
開到門口,他的心還是有些緊張。門衛朝他看了一眼,沒有擋住他,他有些感激地朝他看了一眼,纔開出去。
拐上前面的街道,他迅速往前開去。開到前面那個路口,他往後看了一眼,沒有發現跟蹤的車子,懸着的心才落下來。
這時是四點四十九分。
他先去一個手機店買了一張新卡,然後把手機關了,加快速度朝環城高架開去。他在高架上飛奔,有意在另一個出口處下去,然後從沒有探頭的地面道路上拐來拐去,開了半個多小時,開進一個住宅小區。
這個小區裡有他一套房子,但他很少來居住。這套房子也沒人知道,所以他把車子停在這裡,然後打的去郊區的那個別墅區。
他知道,他的寶馬車不能開到那個別墅區裡去。如果警方馬上通緝他,他的車子會被警察和保安從探頭裡認出來,所以他要打的到那裡去。
化了一百多元打的費,出租車纔開到這個別墅區。他坐在後排,不讓探頭和保安看清他的臉。他讓車子一直開到自己的別墅門前才停下來,付了車錢,他鑽出來,出租車調頭走了。
他拿出鑰匙,打開別墅底下那扇厚重的古銅色大門,走進去,裡邊一股濃烈的油漆味撲鼻而來。這幢別墅才裝修好二個多月,他沒來住過,也沒帶人來過。
這幢高檔別墅面積三百五十多平米,連裝修,傢俱和所有的設施在內,他總共化了六百三十多萬。本想找到一個比牛小蒙更年輕漂亮的新情人後,才帶她到這裡來偷歡尋樂,共度良宵的,誰知沒有享受到一天豔福,這裡就成了他的避難所。
他走進華麗輝煌的別墅,關上門,感覺像走進了一個世外桃源裡的清冷宮殿,頓時生出一種舒適安全而又傷感失落的複雜感情。
拉登能在美軍眼睛底下的一幢別墅裡生活十年,我就不能在這個城市裡的一幢別墅裡躲過一劫嗎?
他坐在別墅底層豪華客廳裡的一張三人真皮沙發上,心裡想,如果他們馬上就通緝我,外面查得緊,出逃不方便,這裡又不被發現,我就乾脆隱居在這裡,不逃了。然後把這裡作爲指揮部,幕後操縱蒙麗集團,或者創辦新公司。
不管怎麼樣,最寶貴的還是錢,必須把蒙麗集團賬上的資金都轉出來,然後是在國內另砌爐竈,還是去國外發展,看情況變化再定。
想到這裡,他拿出手機,打開,見時間是五點四十八分,就翻出他侄女的手機號碼,撥了過去:“小瑛,是我,二叔。”
他突然親切地叫她小名,稱自己爲二叔,這是一種變化。平時,他總是一副公事公辦的神情,叫她嚴會計,讓她也呼他嚴總。
“嚴總,哦,不,二叔。”嚴玉瑛叫慣了,連忙改口說,“你在哪裡呀?是不是在機場?我聽二嬸說,你要去廈門。”
嚴旭升說:“你下班了嗎?說話方便不方便?”
“下班了,方便啊。”嚴玉瑛有些疑惑,“我正開車回家呢,什麼事,你說吧,二叔。”
嚴旭升這才說:“你下班的時候,公司裡沒有什麼情況吧?”
嚴玉瑛驚訝了:“沒有啊?怎麼啦?”
嚴旭升說:“小瑛,我跟你說,你明天上班後,儘快把公司賬上的資金,都轉到南京的那個秘密帳戶上去。”
嚴玉瑛不解地說:“爲什麼啊?那個賬號牛總不是也知道嗎?而且要是再轉的話,我要跑到南京才行,多不方便啊。”
嚴旭升知道不說實話不行:“小瑛,我的事情已經被牛小蒙告發了,我估計,明天就會有警察來抓我,所以我不能回來了,情況非常緊急。這個手機號碼馬上就不能用,要關了,我換一個新卡,你明天也去買一個新卡,不要被任何人知道,你要另外買一部手機,保管好,不能讓人看到。以後,小瑛,我只與你聯繫,千萬不能讓人知道。”
嚴玉瑛緊張得屏住了呼吸。
嚴旭升說:“喂,你在聽嗎?”
嚴玉瑛說:“在聽,我嚇死了,怎麼會這樣?”
嚴旭升說:“不用怕,我躲的地方很隱避,沒人知道,他們找不到的。你要儘快把帳上的資金全部轉過去,過一二天,我會告訴你一個新的賬號,你再開車去南京,把資金轉過來。我要想法把它轉到國外去,或者在國內其它城市,另外辦一個房產公司。到時,我再叫你過來,還做總賬會計。”
“嗯,我知道了。”嚴玉瑛心裡很害怕,但她不能不聽他的話,“我明天一上班,就去辦,但數額太大,幾個億,恐怕得分幾次匯。”
嚴旭升說:“來不及了,一次性全部匯過去,你就以購買地塊的名義匯,沒有問題的。”
嚴玉瑛說:“好的。”
嚴旭升想了想說:“你把我的新號碼記一下,你買了新的手機和卡號纔給我打電話。這個號碼,還有給我打電話的時候,都不能讓人發現,明白嗎?”
嚴玉瑛說:“我在開車,不方便記,你發到我手機上吧。”
嚴旭升說:“不能發,電信部門能查到得的。”
嚴玉瑛只好在路邊停下車,記他的新號碼。記好,才掛了電話,開車回去。這時,她握方向力盤的手禁不住有些發抖。
嚴旭升關了手機,把老卡換下來,新卡裝上去,才真正有了一種安全感,與覺得與世隔絕了,成了一個瞎子和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