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有些不妙

兩人措不及防, 吭都未吭向前跌倒。

石板墜落, “轟隆”一聲響。

與此同時,明月的“雪淨瓶”觸發, 正中餘下那名探子後心。

費長雍動作極快,打開一旁的翻板,把三具屍體推下去, 機關恢復原位, 明月讚道:“真是利落啊!”自腰際繡囊裡取出兩根鋼釘替換上。

除了不見了三個大活人,其它全無變化。

費長雍退後兩步看看周圍,道:“事不宜遲, 趕緊去把東西找出來。”

明月應了一聲,將費長雍提前爲她準備的連珠□□拿在手裡,這件武器比“雪淨瓶”顯眼,卻勝在換□□方便, 跟在費長雍身後出了門。

齊虎跟着隋順等人趕來會合。

此時緹密院只留了十幾個當值的,還大都在前後門守着,明月一行做好了浴血苦戰的準備, 路上竟未遇見幾個敵人,費長雍走在最前, 徒手拆解機關陷阱,衆人直接進到了內院。

明月這些日子住在裡面, 對內院的情況比衆人要熟悉一些,道:“那邊幾間似是牢房,有機關密道, 管事的也是個太監,應該知道不少事情。”

費長雍當即決定先去把人抓來。

明月隻身前去叫門,謊稱服侍她的人出了問題,求見內宅的管事。

能得齊洪信任,留在內院的人原本不多,伺候明月的幾個小太監還真是桂勝這裡派去的。

桂勝不得不露面過問一二,被明月引出屋子當場拿下。

前後用了不到半盞茶的時間。

即使如此,費長雍仍難掩焦色,催促道:“需得抓緊了。”

英臺東街那個情報本身是假的,緹密院衆人很快會發現陳少卿的宅子里根本沒有所謂的密州軍死士,隨即就會反應過來是中了調虎離山之計。

這邊目前進展順利,若是找東西遲了,導致功敗垂成,那才叫抱憾終身。

明月吩咐手下:“抓緊審問。”

別看桂勝折磨犯人的時候狠毒異常,有的是本事,輪到他自己身上卻是個軟蛋,金湯寨諸人手段一拿出來,他那裡便涕淚橫流,“大爺”、“爹”亂叫一氣。

費長雍把匕首尖對準他眼珠,恐嚇道:“齊洪把東西藏在何處了,老實交出來饒你狗命,莫忘了,我們這些人可都是土匪出身!”

桂勝嚇得緊閉雙眼,他真不知道乾爹藏了對方什麼把柄,口裡胡亂哀告:“大爺別殺我,我帶你們去他房裡找。”

齊洪的臥房不是隨便進的,他不知由何處網羅了四位高手,兩名常伴左右,以防有人行刺,兩名日夜守候在他臥室旁邊的廂房裡,防止有人悄悄潛入。

聽桂勝如此說,明月和費長雍斷定他們要找的東西應該就在齊洪臥房裡。

守門的兩人一個瞎子一個瘸子,等閒不露面,桂勝同他們從未打過交道,所以也就不用指望着他去把二人引出來,出其不意地偷襲。

費長雍道:“那就硬來吧。我帶人拖住他們,你跟齊虎先進去找找看。”

明月點頭,齊虎在旁忍不住露出喜色:沒想到費公子如此夠意思,他立功的時候到了。

費長雍不放心,又叫過一個小廝:“你跟着一起進去,注意機關。”小廝凜然受命。

隋順把桂勝打昏,諸人做好了準備。

費長雍當先向着廂房而去,未等接近,就聽門和窗戶處機括連響,費長雍對這個再熟悉不過,輕而易舉閃開,屋裡沒人說話,一條人影徑直撲了出來。

看着身手利落迅猛,估計是那個瞎子。

果然門開處,又一箇中年漢子手拄柺杖出現那裡,冷笑一聲,邁步出來,單腳站定,黑黝黝的柺杖帶動風聲攔腰掄了過來。

費長雍以一敵二,饒是他身手高強也落在了下風,後退兩步,讓出空當來,隋順等人一擁而上。

明月的這些隨從只有隋順實力弱些,餘人都是最近網羅的高手,哪一個拿出來都足以獨當一面。衆人纏住那瘸子,叫費長雍空出手來,一對一同瞎子過招。

明月三人不敢耽擱,直奔齊洪的住處。

齊洪自己住着三大間正房。

一間用來議事,當中放着紫檀木的八仙桌,幾張高背太師椅,旁邊是多寶槅子,上頭擺放着各式各樣的寶貝,一目瞭然。

這些年給他送禮的人實在太多了,加上宮裡賞的,抄家趁火打劫來的,區區多寶槅子哪能擺得下,旁邊的一間正房專門用來放那些不捨得丟庫裡的寶貝,林林總總數百件,都放在裡頭。

剩下那間纔是他睡覺的地方。

明知道老太監的任何一件收藏都價值連城,三人卻無暇多看,先從臥房搜起。

齊洪疑心病重,要緊的東西多半藏得離牀很近,否則夜裡不踏實會睡不着覺。

臥房角落裡是張大牀,銀灰色的牀幔低垂,旁邊是黑色的大立櫃。水墨畫的屏風隔出單獨的空間,擱了張書桌,上頭還擺放着筆墨紙硯。

明月忍不住問隨她進來的兩人:“齊洪識字?”

那小廝得了費長雍叮囑,一進屋就這裡摸摸那裡按按,到處找機關,聽明月問他,搔了搔腦袋:“應該識吧,公子說睜眼瞎不可能出人頭地。”

齊虎連忙道:“他認識,只是我一直沒有機會見到他寫的東西,不認得他的字跡。”

這間房明明很寬敞,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屋裡的色調太灰暗,明月覺着呆在裡面很不舒服。

她快步到了書桌前,筆架上的狼毫筆明顯用過,但硯臺已經洗乾淨了,桌上也沒有留下信函之類,只案頭胡亂堆着十幾本冊子。

明月拿起一本翻翻,就見上面記着興壽宮現有內侍多少,宮女多少,有品級的都叫什麼名字,日常負責做什麼,接下來是延福宮的內侍宮女情況,原來這是一本後宮的人員名冊。

確定這冊子裡頭沒有玄機,明月有些失望地放回去,換了一本,上面記錄的是後宮開支,內用薪炭脂粉錢之類,再換一本,是自起居郎處謄來的起居注抄本,又來一本,是臣子命婦們奉旨進宮的記錄……

冊子上字跡很少兩本有相同的,她沒有工夫仔細研究,站於桌前走馬觀花地翻看。

小廝打開立櫃,把裡面的東西全都扔出來,屈指敲擊櫃身,沒有發現隔層,直接把櫃子挪了個地方,以防後面藏有暗門,眨眼工夫屋子裡一片狼藉。

明月往旁邊讓了讓,蹲下身檢查抽屜。

“好生找找,說不定另有洞天。”

她話音未落,齊虎一把將牀幔扯了下來,掀開被褥,跟着歡呼一聲:“在這裡了。”

牀板有一半是活的,靠牆角有個機關,扳動它牀板就會翻過去,底下黑漆漆的,好像空間還不小。

齊虎上前仔細研究,不知碰觸到了哪裡,就聽咔咔輕響,這是機括髮動的聲音,明月和小廝都是一凜,齊道:“小心!”

齊虎身手不錯,已經一個鷂子翻身躍開,藏到了立櫃後頭,十幾支□□幾乎是追着他的屁股射空。

他抹了一把汗,後怕道:“幸好不是舒窈姑娘您來動它。”

明月取下一個抽屜給他:“喏,當盾牌用吧。”

齊虎接過來,正待下去查看,費長雍一身殺氣衝進來,道:“找到了沒有?”

明月示意他看牀板,費長雍點點頭:“解決了一個,那瘸子來不及收拾了,叫他們先絆着,我下去看看。”

明月點上燈,齊虎搶先接過來,跟過去給費長雍照明。

燈光照亮了牀底下一間小密室,沒有旁的出口,就是齊洪藏秘密的地方。

明月鬆了口氣,看着櫃裡原本大大小小的包袱丟得滿地都是,雖然清楚知道那裡頭能有所收穫的可能微乎其微,性子使然,仍一個一個地打開來查看。

不大會兒工夫,費長雍自牀底鑽出來,用衣裳兜了一大堆東西。

“只放了這麼多,我都拿上來了。”

這時屋外的打鬥聲平息,隋順在門口氣喘吁吁地稟報道:“小姐,咱們的人傷了三個。”

明月應聲:“辛苦了,叫大夥快些包紮治傷。”

費長雍在查看由牀底密室翻出來的東西,大多是朝中文武的把柄,供詞證據齊全,其中不乏討好告密信。

另外還有後宮妃嬪們那些見不得人的手段,謝貴妃和李賢妃都在其中佔了不小的份額。

齊虎眼疾手快,將一本黃色封皮寫着“間”的冊子搶先拿過去,打開來看看,果然是本名冊,難掩激動:“多謝諸位,這本名冊我便直接拿去交給小公爺了。”

費長雍臉色不大好。

這些於當事人而言十分要命的東西,卻對除掉齊洪起不到什麼作用。

緹密院本身就有相關職責,齊洪縱使手伸得長一些,以皇帝對他的寵信,頂多挨一通申斥。

他聽信了謝平瀾的話,覺着一定能在這裡找到齊洪的命門所在,而後將其一擊致命,沒想到竟是這般結果。

現在不但徹底撕破臉了,謝平瀾隱藏起來的勢力也已全部暴露。

打蛇不死,後患無窮。

等那老太監回過味來,管叫他們所有人都離不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