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丫頭手腳很是利落,石南素雖然被幾個人七手八腳硬生生從水中擡起,但丫頭們手腳都很是輕柔,並沒有讓她感到任何不適。
溼掉的衣服溼掉的衣服直接被剪開丟掉,乾淨的衣服穿着十分方便,一點都沒有碰到她的傷口。手腳都被軟布護着,沒有沾到一點水,也沒有弄痛她。石南素自己也看不到自己的傷。不過眨眼的功夫,一切都打理妥當,然後被放在柔軟的棉被裡。
有沾了水的髮絲還未全乾,細心的丫頭用乾燥的布巾擦拭。
“謝謝!”石南素向幾個丫頭表示感激,受了人家的照顧,石南素自知應該道謝,倒是那幾個丫頭,頭都沒擡,打理完畢後都退開了。
孫先生這個時候纔來到石南素身邊,石南素見到孫先生,他好像蒼老了許多,臉上的皺紋都深了。
“孫爺爺。”
孫先生笑的眼睛都眯起來,“石丫頭,看來,這一病還變得乖巧了,老夫還真懷念韶華渡時叫我孫老頭的那個機靈鬼兒。”
石南素簡單的抽動嘴角,她的身體還是有些難受,好像泡澡的水都灌倒了身體裡,沉得很。
孫先生爲她把過脈,脈象跳動微弱,規律卻平穩許多。掀起蓋在她手上的軟布,審視着她手上的傷,看見那如腐肉的手,孫先生眉頭不由皺了起來。
“少主!”孫先生側目喚道。
石南素隨着孫先生的目光望過去,冷玄曜在一旁負手而立,面若冠玉,只是臉色也是沉重的。石南素不是傻子,她知道是什麼讓他們皺眉煩心,自己的手腳。。。。。。她自己已經看過了,傷的厲害,應該是保不住的了。
冷玄曜回孫先生,“我已經派人去通知風靈,要她儘快趕到。”
孫先生點點頭。
提到風靈,石南素心中生出一抹抗拒,風靈,那個女子,自己與小魚被人擄走那日,就是被她所害。這個時候叫她來做什麼?
門吱呀一聲開了,小魚端着剛熬好的粥進來。是孫先生的吩咐,今日石南素還會再醒過來,到時候一定要讓她吃些東西。她辛辛苦苦熬了兩個時辰的粥,裡面放了好些孫先生所配置的補藥。
來到榻前,見石南素已經醒來,還對着自己笑,小魚一高興,兩行熱淚又要留下來,只是冷玄曜在,她不敢多說一句,也不敢放肆的哭。
冷玄曜上前,俯下身扶着石南素的肩膀,讓她坐起來靠在牀柱上,他彎腰時,如瀑布的墨發傾瀉下來,拂在她的臉頰,光滑,冰涼。
冷玄曜從小魚手中接過藥粥,有着精緻花紋的勺子從玉碗中取出一匙,吹涼了熱氣,將勺子放在自己的下脣試了下溫度。
石南素看着他行雲流水般的一連貫動作,猜測出公子下一步的動作,石南素大氣都不敢出一下,緊張的都忘掉了呼吸。
直到冷玄曜將勺中的藥粥喂到自己嘴裡,在他的注視中艱難的吞下去,才偷偷的深深的呼出一口氣。她沒有看到,冷玄曜脣角的弧度加深了。
才吃下幾
口,孫先生出聲,“夠了,接連幾日沒有進食,多食不宜。”
小魚上前接過碗來,用帕子輕輕擦拭石南素的脣角,石南素看着小魚,久別重逢,她心中當然是歡喜的。
“小魚,你很熱嗎?”石南素看着小魚額上的汗珠與汗溼的髮絲。自己並沒有感覺到熱呀?公子看上去也是清爽的。
“不,啊,有,有一點。”小魚瞥了一眼地上的兩個炭火盆,無辜的抹了一把頭上的汗珠。
這時,敲門聲響起,白霜的聲音傳來,“師父,風靈姑娘派人來回您的話。”
風靈派人來?冷玄曜眸中閃過寒光,“讓他進來!”
“是”。
須臾,一個清瘦的男子來到榻前,在距離三步遠的地方跪在冷玄曜腳下,“堡主。風姑娘讓,讓奴才來回您的話。”
“說吧。”冷玄曜將棉被爲石南素拉高,才側目看向跪在地上的人。
只見那人從袖中掏出兩塊形狀怪異,顏色赤紅的石頭,雙手奉上舉過頭頂,纔開始回話,“稟堡主,這是風靈姑娘前些日子派人從龍巖山帶回來的泉底融石,風姑娘說,她料到堡主會需要這個,早就派人去準備了。”冷玄曜眉尖輕挑,目光變得有些陰冷。並未理會地上人的雙手奉上。是孫先生幾步到那人身邊,從他的手上取過石頭,珍寶似得捧着研究。
那人放下雙手,吞了吞口水繼續道:“風姑娘叮囑,內傷與外傷不可同方而醫,否,否則。否則會傷上加傷。龍巖山泉底石磨成粉爲藥敷在傷處,可治癒石姑娘的傷。若是傷處已經發膿潰爛,必須,必須。。。。。。”
“必須什麼!”冷玄曜還未說話,孫先生已經亟不可待的催促。風靈那個女人,好像從一開始就預料到石南素所要經受的折磨,若是她提早一步相告。。。。。。她是故意的!!!
跪在地上的家僕欲哭無淚,他早就知道此次前來並不是一個討好的活,若是惹得堡主生氣,沒準自己的小命就此玩完了!他擡頭掃了一眼,在看到冷玄曜銳利似冰箭的目光時,急忙把頭低下,“若是傷處已經發膿潰爛,風靈姑娘說必須要將爛肉剔除,膿血擠出,纔可敷藥。”
爛肉剔除,膿血擠出,孫先生默唸着這兩句,若真要這樣,那石丫頭。。。。。。要經受怎樣的痛苦!
冷玄曜道,“她還說了什麼?”
“風姑娘還說,她久病未愈,不宜出門,特派小人來回話,望堡主見諒。”
“還有嗎?”冷玄曜淡漠的問。
“沒,沒有了。”
“滾!”
來人像是聽到了特赦令一般,急忙向冷玄曜叩個頭,從地上爬起來,低着頭後退兩步,轉身就倉皇逃竄而去。
那人離去後,冷玄曜,孫先生,小魚,還有幾個伺候的丫頭全都將注意力放在石南素身上。從始至終,石南素都沒有說一句話,她只是安靜的聽完風靈派人回的話,然後沉默。。。。。。片刻後,石南素擡眸,“若是如風靈所言,我的手腳能保得住
嗎?”
只是此法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她是唯一一個要嘗試這種治療方法的人,在別人回答自己之前,石南素急忙搶道:“不管能不能保得住,我都願意試一試。”試了不一定能保得住手腳,但,不試,手腳肯定就廢了。。。。。。
“好。”孫先生聲音似乎有些顫抖,“事不宜遲,越早醫治越好,我現在就去準備。”
窗外夜色濃重,已是深夜。自石南素來到御龍堡,這方後院已經熱鬧了好幾日。這日,守在門外的白霜也被叫了進來,幫着孫先生將龍巖山的泉底融石磨成細粉,小魚按照孫先生的吩咐去熬製蔘湯,避免石南素因疼痛而休克,用蔘湯爲其吊住精神。孫先生打開自己的工具箱,在放銀針的下一層格子裡,取出幾枚大小不一的柳葉細刀,清洗消毒,在火上淬烤着。丫頭們燒水的燒水,準備棉布條的準備布條,只有冷玄曜陪在石南素身邊。
“公子,那日。。。。。。我的手腳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石南素終於將心底的疑問問出口。
冷玄曜笑笑,“如果,我說都是被我所害,樂兒會不會恨我?”
石南素聽不懂,怎麼可能被公子所害呢?她還是搖了搖頭,“不會。”
冷玄曜繼續笑,“爲何?”
“因爲,公子一直都在幫助我,保護我,怎麼可能會害我呢?就算是我受傷是因爲公子,我也不會有任何恨意的,因爲我相信公子不是故意的。”
冷玄曜身體一僵,她相信自己不會故意害她。她相信。。。。。。
呵,可真是好笑,若說此次她受傷,他不是明知危險故意害她也說得通,因爲,風靈之前並未告訴過他,藏雪峰是千代一族的禁忌。可若說他不會故意害她,哼哼,他需要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將她推入萬劫不復之地,都是故意爲之。。。。。。
石南素依舊沉浸在對公子的信任中,想起那日藏雪峰,公子拼死抓着自己的手,不讓自己掉下懸崖,在她的信任中,已經有更多的其他情感摻雜其中。理也理不清,她就是相信,他不會害自己。
石南素猛地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千秋雪!”她大呼。
“公子,千秋雪,千秋雪得到了嗎?”
“得到了。”
“呼,那就好,那就好!”石南素鬆下一口氣,“那是對公子很重要的寶貝,若是丟了,我傷的可真是冤枉了。還好公子得到了,這樣,這傷捱得也算值了。”石南素笑嘻嘻道,她想要表現的輕快一些,這樣的話,她就會對一會兒所要面臨的療傷少一些恐懼。
“石丫頭,來,把這個藥丸吃了。”孫先生餵給石南素一顆藥丸。石南素聽話的吞下。
“好苦,這是什麼藥?”石南素吐吐舌頭,緩解瞬間融化在舌頭上的苦澀。
“續息丸。”
石南素苦着臉,看着大家的準備工作一件一件的做好,看着孫先生放在榻前的藥箱和精細的小刀,她的後背已經被汗溼了,因爲緊張與害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