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之後羅子襄的內心一直做着前所未有的掙扎,其實他很想聽若菲親口解釋一下所發生的事情,可是又怕這一切並非如他想象的那般,如果事實只是再次讓他的夢想破滅,那麼他寧願選擇自己永遠都不知道那些所謂的真相是什麼。
接下來的日子他總是儘可能的躲着夏若菲,白天他用繁忙的工作來填滿自己所有空餘的時間,晚上時不時就用酒精來麻醉自己那顆痛楚無依的心,他本是最憎恨那些虛意逢迎違心的應酬,可那段日子陪着客戶夜夜留戀在聲色犬馬的場到所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
以前的他從不抽菸更不酗酒,可是漸漸的他煙不離手天天與酒爲伴,因爲只有沉浸在繚繞的煙霧裡喝到爛醉如泥的時候他才能在不清醒的狀態下忘記所有的痛苦與哀傷,正如這次出差,本來根本用不着自己出面的可他還是執意親力親爲,因爲在那個冰冷的令他心碎的城市裡他的神經幾乎已經遊走在崩潰的邊緣。
逃避終就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可除了逃避羅子襄真的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去面對?
陌生的城市裡羅子襄應付完白天的工作後便獨自一人坐在燈紅酒綠的吧檯邊,沒有焦距的視線定格在舞池裡一對對熱情奔放的男女身上,他一杯接一杯盡興的喝着紛亂的思緒裡依然跳躍的是若菲美麗的身影,似乎女人那晚高挑性感的模樣以及紅腫的櫻脣已經像夢魘一樣刻入他的腦海裡,在他孤獨寂寞的時候就會自動跳出來啃噬他那顆已經斑駁蒼夷的心。
若菲,若菲,爲什麼他的腦海裡永遠都不停的晃動着這兩個字呢?時刻清醒的頭腦曾經是他引以爲傲的資本,可這個時候他真的無比討厭自己的清醒,甚至現在他一回想起若菲那晚愧疚的眼神心就無法扼止的抽痛。
爲什麼她就不能再隨便編個謊話來騙騙他或者在他轉身離去的那一刻能拉住自己呢?其實只要她說哪怕是更爲拙劣的解釋他也願意相信,可是若菲卻什麼都沒有做就那麼任由他走出了視線,他也是個有血有肉的男人也會爲自己心愛的女人嫉妒吃醋,難道這一點她真的不知道還是根本就不在乎呢?
修長的手指終於被那截忽明忽暗已經燃盡的香菸燙到,羅子襄縮了縮手彈落了菸蒂,英俊的臉上再次滑過絲絲難以名狀的痛楚,他閉了閉眼睛一仰頭又一杯褐色的液體被灌入口中,冰涼辛辣的烈酒滑過喉尖卻沒能讓他體查出絲毫的不適,也許是心麻木了人的知覺也麻木了吧?
……
溫馨曖昧的酒吧裡,男人合體的穿着、英俊的無可挑剔的臉龐在幽深迷離的燈光下顯的莫名惑人,再配上寂了失意的笑容惹的周圍泡吧的人們不自覺的拋來留戀的目光。
當然這些視線裡也有着一個叫做秦然的女人,她是跟隨頂頭上司出差纔來到這座陌生的城市,來這種地方也不過是爲了那些推不掉的應酬,二十一世紀,客戶是上帝的時代不能拒絕只好硬着頭皮撐着。
秦然的心不在應酬上所以她時不時的以透氣爲由溜出包廂,當她無意撞見那個挺拔而消瘦的背影時心竟莫名其妙狂跳起來,她真的不敢相信在這座陌生的城市裡居然能碰到自己熟悉的人,雖然他們已經有三年沒見了可只需一眼哪怕只是個模糊的背影,她就能輕易的知道那就是羅子襄,一個曾經在她的心裡夢裡縈繞多年的身影她又怎能忘記呢?
這個世界真的很神奇,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他們本生活在同一座城市裡可自從羅子襄自己創辦公司後就再也沒有遇見過哪怕是偶爾一次,這讓秦然很失落,曾經她很期待上天能給她一次機會讓她知道他究竟過的好不好,有沒有跟自己愛的人在一起?
如果他是幸福的她也會替他高興,雖然心裡的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秦然欣喜的走上前,每走一步心底那些塵封的記憶就不停的往外冒……
冬天是秦然最不喜歡的季節,因爲她覺得周圍的一切都透着股荒涼蕭瑟的味道,尤其是那些光突突的枝杆在陣陣呼嘯的北風中顫抖搖曳,彷彿要被連根拔起似的嗚嗚聲像極了痛苦的呻吟,可是那一年的冬天卻是讓她感到最溫暖的季節,因爲在她二十四歲的生命中突然出現了一個叫做羅子襄的男人。
那時的她剛剛大學畢業,找了幾個月的工作纔好不容易在一家大型的軟件公司裡應聘做了助理而她的頂頭上司就是羅子襄,由於之前找工作的經歷所以她十分珍惜這得之不易的機會,自打進公司一直都小心奕奕的應付生怕出了差錯。
日子久了她發現羅子襄並不像其他的上司那樣排斥新人或者動不動就橫眉冷對,他雖然話不多更多的時候都是冷冷的酷酷的卻對她這個沒有一點工作經驗的助手很客氣甚至在她出錯的時候會細心的指正直到她能全盤應付爲止。
漸漸的從最初心裡的那份感激化成行動便是她開始逐漸關注這個儒雅帥氣的上司來,平時聽同事們在一起八卦的時候她才知道原來公司裡暗戀他的女生不少,條件好的也一大把,只是她怎麼也沒想到真的有一天自己會不知不覺的加入了她們的行列而且還義無返顧。
雖然這樣單方面的情感也許根本得不到任何迴應,可秦然還是執着的要堅持下去。
每天隔着那扇透明的玻璃窗偷偷的打量這個讓她心跳慌亂的男人是秦然最爲愜意的時刻,彷彿他隨意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眼神或動作都能讓她浮想聯翩,樂上好幾天,有時候她甚至在暗暗的得意最起碼比起其他那些暗戀他的女孩子來說自己是幸運的,至少只有她可以這樣肆無忌憚的欣賞心儀男人舉手投足間的魅力。
陷入愛情裡的女人所做的一切都是盲目的,所以秦然會在羅子襄沒吃早餐的時候在他的几案上放上兩個熱氣騰騰的包子以及一杯熱牛奶,當然這是她每天早上都買兩份早餐的結果,如果他不吃晚上自己就可以拿回家熱熱當晚飯吃掉。
秦然也知道自己的行爲很傻卻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雖然羅子襄的迴應有時候只是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可是在她看來這就足夠了。
羅子襄是秦然心中神聖的白馬王子,就像每個灰姑娘一樣她也極度渴望能穿着水晶鞋被自己的王子駕駛着漂亮的南瓜車接走,可現實與理想永遠是有差距的,在這段不可能的感情裡面她從不敢奢望什麼,一開始她只想這麼遠遠的望着就好了,可是暗戀這東西遠遠比想象中要折磨人,漸漸的秦然有些不甘心,她想表白,就算得不到迴應至少她不想讓自己因爲錯過而後悔。
秦然真的沒想幸運女神會如此的眷顧自己,那是公司的年終酒會上,結束的時候幾個順路的同事蹭羅子襄的車子回家,她剛好與他多少同路所以就留到了最後,藉着微瀾的酒勁她終於鼓足勇氣告訴他自己喜歡他而且已經長達兩年之久。
難以啓齒的話說出口之後秦然就跳下車子,甚至不敢看清冷的月色下他同樣微薰的臉龐,生怕聽到那拒絕的話語自己會忍不住落淚,哪怕是100%的失望她也不想在這個美好的表白之夜。
然而事實卻並非如秦然想象的那般糟糕,她已經想好了很多種被拒絕的場景,可是幾天之後羅子襄竟說願意跟她交往試試,她不知道爲什麼在那麼多的追求者中他選中了自己,可是那一刻她還是興奮的去狠狠的掐了自己的手臂,幸好她不是在做夢。
接下來的秦然完全沉浸在一種自我編織的幸福裡不可自拔,只是在他們正式交往的不到一個月確切的說應該是二十六天的時間裡,秦然第一次品嚐了從幸福的巔峰被無情的拋入深淵的感覺,她終於明白了羅子襄爲什麼總是拒絕那些喜歡他的女孩子,其實不是她們不夠優秀而是在他的心裡早就藏着一個女人所以不管別人怎麼努力都不可能在他的心裡再佔據一席之位。
秦然的初戀終於無疾而終,她不怪羅子襄,更不怪那個已經霸佔他全部的女人,她所能做的就是悄悄的退出,在那些個痛苦流淚的夜晚她一遍遍告訴自己,成全也是一種愛的方式,只要他最終能得到幸福孤獨她一個又何妨?
顯然事實並不是這樣的,因爲從男人落寞的神情當中她已經感覺到他的異樣,以前的羅子襄冷冷的卻是充滿陽光的,他從不抽菸更不酗酒就算是迫不得已的應酬也是淺嘗即止,可是今天那孤獨的背影裡總透着股讓人心疼的哀傷,這是秦然從不曾見過的,她的心竟沒由來的抽痛。
……
感覺到有人坐在旁邊羅子襄連看都沒看一眼仍然自顧自的喝酒,一杯接一杯發泄着胸中的鬱悶。
“別喝了”秦然心疼的用力奪過他手裡的酒杯,羅子襄不耐煩的將醉意朦朧的雙眼聚焦在她臉上,片刻之後竟欣喜無比“小菲,是你嗎?”
‘小菲’聽着這聲親熱的稱呼秦然的心再次泛起絲絲苦澀,果然只有那個叫小菲的女人才會讓優雅的羅子襄如此失態“子襄,你喝多了,不能再喝了,我送你回去吧”
“嗯”羅子襄下意識的應了一聲,說完就倒在了她的懷裡,醉過去的那一刻竟笑着閉上了雙眼。
羅子襄已經醉的不醒人事,在侍者的幫助下秦然好不容易纔把他拖回自己住的酒店,對於醉酒的人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得泡了濃茶喂他可他卻不是很配合而且還吐的一塌糊塗的,害的她不停的叫服務員來換牀單。
一晚上秦然又是給擦又是洗的弄的疲憊之極的時候羅子襄的手機卻響了,看着上面晃動着一個可愛的卡通頭像還有‘小菲’這個稱呼時她心裡異常酸楚,原來時隔三年自己對他的愛仍未減少一分一毫,這個時候居然還會吃醋?
手機一直在歡快的響着,羅子襄睡的很沉對於手機鈴聲絲毫沒有感覺,秦然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按了接聽鍵,電話那頭女人的聲音很急切彷彿又帶着某種不可置信,其實她本來可以不接更不用把話說的那麼曖昧的可她偏偏就接了也說了。
直到電話那頭完全靜默秦然心底竟涌起一抹勝利的喜悅,也許是嫉妒心在作遂吧?潛意識裡她是恨那個叫做小菲的女人,爲什麼她得到了他的心卻又不好好珍惜,不管是什麼原因她都不應該讓羅子襄一個人在這裡黯然神傷?
掛了電話秦然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她算羅子襄的什麼人呢?頂多是前同事而已,自己又有什麼資格去評判別人的感情世界呢?畢竟自己都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過什麼就這麼武斷的臆測,真的不知道自己這麼做會不會給羅子襄帶來什麼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