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什麼特別的。
也許是自己想多了,樑伯承腳步沒停,繼續往前走。
倒是樑景,隨着樑伯承轉過頭來,望着那輛車,抿了抿嘴脣,看了很久。
直到樑伯承轉過頭來催她,“怎麼了?”
樑景才驀然回過神來,連忙擺擺手說,“沒什麼,沒什麼。”
樑伯承點點頭,他不知道林靡今天爲什麼沒過來,只是叫樑景代她前來,隔了這麼長時間,他想念壞了那個小女人,懷念死了她甜甜的聲音和軟軟的身子,甚至她對自己埋怨發怒的樣子,這些天他都回味了無數遍。
他迫不及待的想回公寓,見到林靡,告訴自己有多麼想她,有多麼愛她。
林靡坐在車裡,看着他們漸漸的走遠,突然像發了瘋一樣去開車門,有那麼一瞬間,她寧可放下一切去抱住那個漸漸走遠的男人,什麼都不顧,什麼都不管了。
可是車門緊鎖,她弄了許久也沒有打開,最終無力的垂下手,坐在椅子上,緊緊的扒着後面的玻璃,看着樑伯承漸漸看不見。
再也忍不住,失聲痛哭。
彷彿天都塌了。愛了這麼多年的男人,從自己的生命中走遠,是一種什麼感覺?如果你問林靡,她會告訴你,那是一種剔骨剜肉的疼,撕心裂肺的疼。
都說年齡越大,放不下的東西越來越多,承受的痛苦也越來越多。五年前林靡離開樑伯承的時候,還沒有太多的感覺,她甚至覺得自己是正確的,正義的。可是五年之後的今天,舊戲重演,她竟然會這麼放不下。
命運總愛玩弄世人,彷彿這樣就能顯得它處於世界的制高點,可以控制一切。它沒有心,沒有感情,不會哭也不會痛,所以它可以毫不在乎的製造這世間的一場又一場別離。
小劉從後視鏡裡看了一眼後座上哭的不能自已的女人,輕聲說,“林小姐,我們現在去機場吧。”
林靡哽咽的說不出話來,只能點點頭,眼淚掉的更厲害了。
今日一別,不知未來如何,不知感情何去何從,不知未來和意外,誰會先來。
一直到機場,林靡都沒有平靜下來,小劉將車子停在進站口外面,從後視鏡裡看了一眼林靡,說,“林小姐,到了。”
林靡點了點頭,擦了擦臉上的淚,依舊在抽泣,雙眼紅腫,鼻尖通紅,很狼狽。
過了很久,她的情緒才稍稍的平靜下來,長長的吸了口氣,林靡對小劉笑了笑說,“謝謝你。”就下了車。
小劉將行李箱從後備箱裡拿出來遞給林靡,然後說,“林小姐,周先生在裡面等你,我就不送你進去了。”
林靡點點頭,接過小劉手裡的箱子,緩緩的朝裡面走去。
過了門口的安檢,林靡在進站口的大廳中央站住,周紹文拿着票,也提了一個箱子,站在不遠處,衝着林靡揮了揮手。
林靡頓了一下,朝周紹文走過去。
周紹文將手裡的票遞給林靡一張,然後去接林靡手裡的箱子,林靡卻沒有鬆手,聲音甕甕的說,“不用了,我自己來。”
周紹文看到林靡的臉色就知道她一定是哭過了,也沒有多說,就大步往前走。
兩個人辦了行李託運,又通過了複雜的安檢,最終在來到候機大廳。
離開始檢票還有十來分鐘,周紹文找了個座位,拉着林靡坐過去,林靡的神色一直厭厭的,抱着自己的揹包,坐在窗邊的座位上。
傍晚的陽光帶着殘餘的溫暖,透過寬大的高窗玻璃投射下來,帶着一點點涼意,落在林靡的身上,林靡轉過頭去看窗外的陽光,外面機場上停了很多飛機,有在起飛的,也有停着沒動的,她看着那些飛機靜靜的發呆。
周紹文看着林靡這樣,心裡有些不痛快,卻也沒說什麼,正好這時候開始檢票了,周紹文叫了林靡一聲,說,“走吧。”
林靡靜靜的點了點頭,站起來跟着他往前走。
周紹文買的票是頭等艙的,因此沒有排隊,很快就上了飛機,找到對應的位子坐下來。
林靡的座位是靠窗的,她一坐下來就望着窗外,沒有跟周紹文說話,周紹文試探着開了幾次口,林靡有一搭沒一搭的回了兩句,周紹文也就識趣的閉了嘴。
起飛的時候,那一瞬間的失重讓林靡心慌了一下,她一直都是這樣子,總是不能適應突然失重和超重的感覺,電梯坐了這麼多年,依舊不能適應。
下面的景象逐漸變小,再小,直到所有的房子都成了一個個小盒子,外面的雲開始飄在飛機兩側,林靡望着窗外,心裡默默的說,再見,我最親愛的樑先生。
如果還有機會,希望你能爲我留一點點信任。
飛機再次升高,白雲已經落在了飛機下面,林靡輕咬嘴脣,一直看着窗外。
周紹文給她要了一條薄毛毯,蓋上來的時候,林靡伸手拒絕,“我不要。”
飛機劃破長空,在天空中逐漸變成了一個小小的形狀,林靡和樑伯承的距離,因爲這個小小的形狀,逐漸拉遠。
遠處的村莊,一個小小的女孩扎着羊角辮,一手抱着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又髒又破的洋娃娃,一手抓着一個女人的褲腳,看着天上的飛機問,“媽媽媽媽,那是什麼呀?”
女人蓬頭垢面,不耐煩的皺了皺眉,她正在洗衣服,洗的煩躁,聞言一把將小女孩一腳踢開,不耐煩的罵道,“滾滾滾,滾一邊去,別煩我!破逼賠錢貨!”
小女孩被踢倒在地,抱着洋娃娃哇哇大哭起來,女人更加生氣,看着小女孩怒吼,“哭什麼哭!再哭把你扔出去!”
小女孩不敢再哭,抽抽噎噎的看着女人。
女人低下頭再去洗衣服,院子裡重新恢復了安靜,除了小女孩抽噎的可憐聲音,還有女人洗衣服的嘩嘩聲。
如果林靡在這裡,一定會驚訝,幾年不見,她的繼母已經老成了這個樣子,而且,又生了一個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