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靡沒想到這輩子還有再看見王慶聞的一天。
楊婉死的消息,林靡沒有告訴王慶聞,辦葬禮的時候同樣也沒有告訴他。在林靡看來,當初在王慶聞的家裡,他趾高氣揚的對楊婉怒吼出那一句“滾”的時候,所有的情誼就都沒了。他這麼多年和楊婉的夫妻之情,將阿澤撫養長大的父子之情,以及林靡對他的感激之情。也是那個時候,林靡知道,王慶聞是一個自私自利的男人,他根本不像表面上表現的那麼和藹大方。
林靡和王慶聞之間唯一的羈絆就是楊婉,現在楊婉死了,王慶聞早就跟她沒什麼關係了,所以當林靡下了出租車竟然在小區門口看到王慶聞身影的時候,着實楞了一下。
他穿的很乾淨,就像以前見到他的時候那樣,即使身上的衣服破了洞縫上補丁,也是整潔乾淨的。算算時間,也有幾個月沒有見到他了,林靡抿了抿嘴脣,並沒有打算打招呼,直接走過去假裝沒有看到王慶聞。
王慶聞本來目光四處看,林靡從他身後走過去,王慶聞本來沒有反應過來,定睛一看是林靡的身影,連忙叫住她,“林靡!”
林靡嘆息一聲,轉過身來,看着王慶聞,並不熱切的開口說,“王叔,有事嗎?”
王慶聞大老遠的跑到這裡,又等了這麼久,自然是有事的,可是面對林靡這樣毫不客氣的問出來,他卻有些難堪了,心裡暗暗的怨恨林靡一點面子都不給他,可是想到自己的目的,王慶聞還是打起十二分的笑臉,說,“我來看看你。”
林靡微笑了一下,點點頭說,“我很好。”言下之意就是你不用看了,回去吧。
王慶聞哂笑了一下,走近了一些,在林靡的面前停住,說,“林靡,我今天來找你,其實是因爲你媽。”
“我媽?”林靡笑了一下,“你因爲我媽什麼?是想通了後悔了想把我媽接回去了嗎?對不起,你晚了一步……”
話還沒說完,就被王慶聞急急地聲音給打斷,王慶聞的眼中閃爍着勢力,急切的解釋,“當然不是……”頓了頓,又覺得這樣的說法不合適,看着林靡,做出難過的樣子,說,“我知道了,你媽已經死了,我也是前兩天才得到的消息,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麼都來不及了,但是我跟你媽好歹夫妻一場,我想……我想見你媽一面。”
林靡詫異的挑了挑眉,看着王慶聞,有些不敢相信的問,“你說什麼?”
王慶聞怎麼會突然跑到自己面前要求見楊婉一面?從楊婉被王慶聞趕了出來,到現在已經幾個月過去了,如果王慶聞真的還念及夫妻之情,怎麼可能接連幾個月一點動靜也沒有,卻在楊婉去世後這麼短的時間裡又出現在自己面前?
儘管林靡不相信王慶聞的好意,也不知道王慶聞到底是爲了什麼,可是死者爲大,楊婉終究嫁過他,自己作爲一個女兒,強行攔着也不是那麼回事,林靡看着王慶聞乞求的神色,半晌點了點頭,答應了,“你跟我上來吧。”
王慶聞跟着林靡上了樓,林靡拿了鑰匙將最裡面的一個房間打開,推開門,裡面擺着一個很大的方桌,桌子上面放着楊婉的一張黑白照片,林靡抿了抿嘴,說,“進去吧。”
這個房間,是楊婉生前住在這裡的時候住過的房間,楊婉去世之後,樑伯承怕林靡難過,特意請人將這裡改成了祠堂,林靡想念楊婉的時候,就能進來坐坐,好歹,給了她一點過渡的時間。
王慶聞走進去,跪在桌子前面的蒲團上,拿了三支香點上,然後低下頭磕了三個響頭,半晌擡起頭來看着楊婉的照片,聲音沉痛的說,“唉,沒想到你就這樣去了……”
後來王慶聞的聲音放低了,林靡就沒再聽到他說了些什麼,半晌王慶聞從地上起來,緩緩的走出房間,看着林靡說,“林靡啊,你媽現在也走了,從法律意義上來說,我是她唯一的伴侶和親人,有些話,我就開門見山的跟你說了。”
林靡潛意識裡知道王慶聞的目的要說出來了,他從剛剛在樓下的時候,到剛剛在祠堂裡的反應和動作,都只不過是爲了這一刻所要提出的要求,林靡的腦子裡飛快的閃過很多事,也評估了一下自己的承受範圍,她甚至覺得,只要王慶聞的要求不過分,答應了他也行,好歹,他還能記得在母親死後來上一炷香。
林靡做好了一切準備,可是她怎麼也沒想到王慶聞竟然會厚顏無恥到這個程度。
王慶聞看着林靡,聲音堅決的,說,“我聽說,你媽生前買了份保險,保額還不低,有好幾十萬呢。林靡,你反正也跟了樑伯承,這輩子吃香的喝辣的不愁沒錢花,不如把那筆錢都給了我,以後阿澤從裡面出來,我們爺倆也還能有個活路。”
林靡氣的渾身都發抖起來,她看着王慶聞,不敢置信的說,“你今天來,就是爲了這個?”
王慶聞連忙搖頭,“怎麼會呢,我主要是來看看你媽。保險的事,我也不過是隨口一提。”
林靡冷笑了一下,說,“既然不重要,那就當你沒提過好了。”
王慶聞臉上一僵,連忙訕笑了一下,說,“這可不行。林靡,你媽跟我好歹夫妻一場……”
“你還知道好歹夫妻一場!”林靡看着王慶聞,覺得諷刺極了,想笑,又有點想哭,她爲楊婉不值得,這樣的男人,“夫妻一場,我媽死了這麼多天你才終於肯露面看看她,夫妻一場,你當着我媽的面就提出這樣的要求,王慶聞,你還是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