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陳海看着男人,久久說不出話來,他的目光不時地還看向那個碎掉的木桌。
男人此時也意識到了什麼,看着陳海,面露覆雜之色。
“剛纔沒控制住脾氣,你沒事吧?”
陳海搖了搖頭,看着男人悲傷的眼神,他猶豫的還是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請問您是不是那種……嗯,國術大師?”
男人沒有迴避,點了點頭,陳海眼睛一亮,連忙問道:“那你能不能教教我?”
“我憑什麼教你?”
男人的話雖然簡單,卻讓陳海久久無言,是啊,人家自己的功夫,憑什麼教他呢?陳海想了一會兒,說道:“只要您肯教我,我可以把我所有的錢都給你。”
“我問你,你爲什麼想學功夫?”
“給小雅報仇。”
“那你知道敵人是誰嗎?住哪?這些你都知道嗎?”
“不知道,但我以後會慢慢調查的,我會用盡一生,努力去扳倒他們。”
男人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
“你想聽一個故事嗎?”
陳海點了點頭。
“我和林大哥的相識,一開始並不美妙,他爲人謙和,一身傲骨,典型的正人君子,我呢,年少的時候性格乖戾孤張,很不討人喜歡,我和他的相識,還是因爲師父。師父在外遊歷其間,無意中發現了林大哥,因爲他的性格、根骨以及天賦,都遠遠在我之上,師父甚至想把自己的衣鉢全部傳給他。”
“而我又怎能甘心讓他奪走本該屬於我的一切,所以在平日裡處處與他作對,說起來他的年紀還要長我兩歲,卻還要叫我師兄,我欺負他他也生氣,反而處處讓着我,也從來沒有把這些告訴師父。”
“後來,我在外出遊歷時犯了大錯,師父要把我逐出師門,關鍵時刻,是他站了出來,我才得以繼續學藝,也是從那天起,我改變了對他的看法,就在我們的關係和好的時候,他在一次遊歷途中結識了一名女子,兩人很快墜入愛河。”
“他把那個女子帶回了師門,一向疼愛他的師父這次沒有再順着他,最後讓他在師門和女人之間選一個,結果你也知道了,他被逐出了師門,還要在師父面前發誓,一輩子不許使用師門武功,他那時候武功就已經很厲害了,可是在我聽你說的時候,直到臨死,他都遵守了諾言,不然,區區兩條狼,又豈會傷他性命?”
“他被逐出師門後,師父此後一直鬱鬱寡歡,師父這一生就兩個弟子,我是最早跟他的,也是最不中用的一個,他的天賦最好,師父也對他抱以厚望,結果最後也是慘淡收場,我以爲,我們之間的緣分就到此結束了,結果……”
男人的眼眶突然紅了,過了許久,他才繼續說道:“我又一次闖禍了,而且還連累了師父,師父爲了救我,自己身受重傷,我帶着昏迷的師父一路逃命,最後在走投無路時,我想到了去投奔他,再次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結婚了,並且有了一個女兒。”
“師父那時候已經快不行了,他一邊要照顧我,一邊還要陪着師父,家裡還有嗷嗷待哺的孩子,大概半個多月吧,師父還是沒挺住,走了,他悲痛欲絕,他知道師父是因我而死的,可是從始至終,他都沒有責怪我一句。”
“師父走後,他又爲了喪事忙前忙後,我身體也漸漸養好了,明明我是師兄,可在他眼裡,我就像個長不大的孩子,傷好之後,我帶着師父的骨灰就要離開,他說給我在武館找了一份工作,可我那時候已經沒有臉面對他了。”
“我謝絕了他的好意,揹着師父的骨灰,離開了,臨行前,我留下了自己的電話號碼,我說有什麼用得上我的地方儘管提,他收下了,一晃十幾年過去了,我還苟活在世上,他卻先我一步離開了,你說是不是造化弄人啊!”
男人悲情的笑着,陳海聽完之後久久無言,他怎麼也沒想到,手寫名片的背後,竟然隱藏着這麼多往事。
“故事你也聽完了,是時候離開這了,他的仇,我會親自來報的。”
“不,我不甘心,請您收下我,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陳海再次懇求道,男人似乎在思考,許久,他輕輕一嘆,問道:“你真的想好了?”
陳海堅定的點了點頭。
“罷了,既然你真的想好了,那我也就收下你了,只不過,我們不是那種真正意義上的師徒,師父這一脈,到我這差不多也就消亡了,我只教你功夫,目的也很簡單,就是報仇,等到什麼時候你有能力了,也找到了仇家,告訴我,我也會和他們做一個瞭解。”
陳海再次點頭,當晚,他就在木屋裡住下了,此後三年,陳海就在這片山林,哪裡也沒有去過,功夫絕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練成的,儘管陳海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但還是被殘酷的訓練折騰的夠嗆。
整整三年,過着苦行僧般的生活,晨起訓練、日落休息,師父也沒有傳授他什麼厲害的招式,三年來,他學的只有基本功,手機在這三年來,只擔負一個功能,和家裡人聯繫,告訴他們自己一切都好,其他的,任憑父母怎麼問,他都沒有說。
春去秋來,轉眼他已經在這個山林裡呆了五個年頭了,從去年開始,師傅纔開始教自己一些戰鬥技巧,如何運氣用力,一招一式自有學問,更多的時候,都是他自己一個人苦思冥想,鑽研技巧。
說來也是運氣,陳海都已經是二十多歲的人了,早就過了習武的最佳年齡,可是因爲身體曾經被注射過那種試驗藥劑,雖然事後有極大的後遺症,但是有一點是好的,就是藥劑激發了他的身體潛能,也打開了奇經八脈,當然,這種霸道的打開方式,男人並不會贊同,因爲對身體的危害實在是太大了,一個弄不好,就可能徹底廢掉了。
五年時間,陳海臉上的青澀已經完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時間沉澱後的經驗,說句老實話,陳海本身長得就不賴,再加上習武帶來的獨特氣質,對少女的殺傷力極大,當然,這一切,陳海自己是不在乎的,他的心,早已隨着五年前林雅的跳崖枯死過去了。
“小海,山下來個老闆,你下去接他吧!”
“好嘞。”
陳海應了一聲,轉身下山了,師父養蜂,五年來,也算是在當地小有名氣,經常有人過來買他的蜂蜜,陳海也曾勸過師父不要再養蜜蜂了,他有錢,可是就像當初他對父親說的那樣,又無故被臭罵了一頓。
漸漸地,陳海也算是明白他們不願接受自己好意的原因了,父母和師父都有自己的自尊,而他所能做的,就是在不觸碰他們底線的同時,默默地對他們好,這就足夠了,在雙方都能接受的範圍,享受着對方的好,這是陳海五年來得出的道理。
下了山,陳海也就看到了老闆,只是這個人,陳海總覺得怪怪的,但又說不出來哪裡不對,總之這個人,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