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錢熙亞一月份要出國,雙方家長都同意把結婚日程提上來,十一月底訂婚,春節前結婚,剛好簡嘉今年春節就在婆家過了,這讓簡嘉有點始料未及,訂婚在今年還能想象,結婚若也在年前這速度也太那啥了,頗有閃婚的意思,一個不好吃瓜羣衆會以爲她“奉子成婚”,好尷尬,匪夷所思的是爺爺和奶奶居然沒意見,說好事趕早不趕晚,用錢熙亞的話說就是“早晚是我老婆,爲什麼不趁早”,簡嘉想既然家長已經定下了日子,她也不能說什麼,就這麼着吧。
籌備結婚的那陣子真是忙壞了,所幸自己這邊的親戚不多,沒那麼多請柬可發,並且有凌悅和蘇弘翌幫忙操持,否則真不曉得會弄成什麼樣,簡嘉真感覺自己在糊里糊塗之中就進入了人生當中最忙碌的一段日子。
結婚那天,新郎帶着姐姐和伴郎來接新娘,簡嘉面對雙眼溼漉漉的爺爺和奶奶,眼淚在眼睛裡直打轉,感覺淚水都把眼眶蓄滿了,愣是一顆沒落下,也許化着妝,並沒哭花,兩個新人拜別了親人,簡嘉隨錢熙亞出了門,凌悅和蘇弘翌是給簡嘉“當小姨子和舅舅”,自是全程陪同。
平素相處不錯的男女同事以及老家的幾個稀有的表弟表妹也來捧場——這其實也是爺爺和奶奶的安排,他們說結婚是人的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女方帶過去的人數代表的是女方的面子,若是人數過少,容易爲夫家瞧不起,日後會被欺侮,這顯然有點“移風陋俗”,但簡嘉還是欣然接受了兩個老人的安排。女方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去了男方別墅家裡。
進門,先是男方家人招待小姨子和舅舅,接下來新娘和小姨子及舅舅們就在新婚臥室裡等待司儀主持婚禮。
因爲人多,凌悅想讓簡嘉帶她到這別墅其他地方走走,呆在臥室裡太沉悶,其實就是想和簡嘉單獨說說話,這樣自由點,有說什麼就說什麼。
“簡嘉,你這身粉色婚紗太適合你了,真好看,”後花園一處草坪上,凌悅拉着簡嘉的胳膊左轉右轉,“之前我還建議你買白色的,看來粉色更富青春氣息一些。”
簡嘉莞爾一笑:“家人認爲白色不吉利,我個人是無所謂了,只是我看很多新娘都是要麼白色要麼大紅色,那我來個與衆不同的,再說我也喜歡粉色。”
“哎,簡嘉,我來到這兒才覺悟你嫁給他也蠻好的,”凌悅看着簡嘉,滿眼調笑,“你看看這別墅,這後花園用來辦婚宴慶典的場地,設施,夠甩所謂富豪榜榜首幾條街的,你以後的豪宅名車名牌服飾等等不是夢了。”
“我倒從不去做那些奢華夢,我嫁他也不圖這個。”簡嘉看着凌悅恬靜的說。
“你少把自己說得跟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似的,”因爲地方夠安全,凌悅說話直白且含着戲謔,“我不信你選擇錢熙亞就沒考慮過他的經濟條件。”
簡嘉也不避諱:“經濟條件是一定有考慮在內,畢竟我不像你,有個富豪爹可以減去許多經濟上負重,我要考慮的遠比你想像的要多,房貸,物價飛漲下的消費,有了孩子之後的開銷以及孩子大了以後的就學教育和能力培養,而不是什麼豪宅豪車昂貴的金銀首飾這些——”
“行了行了,解釋這麼多做什麼,”凌悅笑着瞪簡嘉一眼說,“你是什麼人又是怎麼想的我能不知道?現在哪個女人找對象能做到毫不考慮對方的條件的,就是男方也有把女方條件考慮在內的,你當他們傻啊,現在社會不就是這樣,別人在挑你的同時,你也在挑別人,都是雙向的,絕非單一。”
這時有人朝這方向走來,凌悅趕忙閉嘴,來人說婚宴慶典快到了,新娘再去補妝,做一下準備。書房中,錢家姐弟正並排倚着案沿說話。
“熙亞,你愛簡嘉嗎?”錢文鏡直視着一臉平淡的的錢熙亞。
這是自從她得知弟弟和簡嘉交往之後一直想了解的。
“別傻了,姐,多大的人了,還什麼愛不愛的,”錢熙亞眼睛盯着腳尖,滿不在乎的說,“找個老婆過日子罷了,何必較真。”
“我知道你的心思,”錢文鏡低頭沉吟半晌,擡頭看向錢熙亞,“你想要做什麼我不反對,但爲什麼一定要以婚姻的方式?這是一輩子的事你不知道嗎?”
“本來我也沒想過要結婚,”錢熙亞聳了聳肩眉峰,流裡流氣的揚脣,“這不是奉家人之命結婚的嘛,以前找的你們都不滿意,好容易找到一個讓你們點頭的了,卻又在意起什麼愛不愛的了,真麻煩。”
“正因爲姐姐覺得簡嘉是個好女孩,”錢文鏡斂了神色,認真的說,“所以更想知道你們的結合是不是多少有點感情基礎。”
錢熙亞嗤聲:“姐,我和她認識才幾個月不到,你覺得感情基礎在哪裡?都說了找個老婆過日子,怎麼我說的話您就是聽不懂呢。”
“那好,我問你,”錢文鏡好似折中一下說,“你如果只是找個女人跟家人交代,那你對簡嘉好就行了,爲什麼對她家人也那麼好?”
錢熙亞明顯愣了一下,擡頭看了錢文鏡一眼,半晌說:“姐,你不瞭解簡嘉這類女人,要想套牢她就得對她家人好,否則就算你有金山銀山她也未必看你一眼。”
“所以我才說這樣的女孩難得,”錢文鏡看着英俊瀟灑的弟弟,卻感覺從未有過的陌生,“你怎麼忍心利用她的弱點來——”
“姐,瞧你說的好像我有多麼卑鄙無恥,”錢熙亞沒風度的不爽了,薄脣邊卻還帶着玩世不恭的笑意,“我就是不想和一些小年輕一樣把愛當飯吃也不行?至於對她家人好,也是‘投其所好’,什麼叫利用?再說了,我不想把婚姻跟愛情扯上,又沒怎麼着她,真是莫名其妙。”
錢文鏡瞧見弟弟似有動氣的跡象,知道自己觸了他的逆鱗,忙好言求和道:
“弟弟,你並不懂姐姐擔心的是什麼,你現在不把感情放在心上,可是一旦遇到一個讓你心動的人要怎麼辦?跟簡嘉離婚?那時你們也有孩子了。”
錢熙亞突然神情一滯,仿若有一雙無形的手將他的笑容盡數抹去,他低下頭,像在仔細思考着什麼,在錢文鏡等的快不耐煩的時候,錢熙亞囁嚅着開口了:
“我就沒打算和簡嘉生孩子……”
錢文鏡嚇跳起來,瞪着眼睛叱問:
“什麼?你沒打算跟她生孩子那還結什麼婚?錢大公子,你到底是想幹什麼?”
“現在很多家庭不都是丁克族嗎?”錢熙亞明顯感覺到了姐姐的怒意,心下惴惴,但還是狀着膽子說,“沒有孩子對彼此都好,將來要是離婚也不會有心裡負擔。”
“胡鬧!”錢文鏡震驚的渾身發抖,她一下子背過身去,手掌猛擊幾下桌面說,“熙亞,這纔開始結婚呢,你就考慮到離婚了?有你這樣的嗎?真是瘋了!”
“姐,我跟你交個底好了,”錢熙亞擡起眼睛,抹着下巴癢癢的說,“其實我這算是在‘試婚’,以後合則聚,不合則散吧。”
“哼,試婚?虧你想得出來,”錢文鏡冷笑一下,“要是讓簡嘉知道了,我看你怎麼收場!”
“晚了,姐,人都過門了,”錢熙亞笑得狡獪,“您還怕她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跑路啊,再說還有爺爺和奶奶在,只要有這一點就夠了。”
簡嘉站在虛掩的書房門前,手扶着門把,像被釘在原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她補妝完之後,司儀告訴她新郎不見了,讓她去找來,聽人說瞧見姐弟倆在書房說話就和凌悅一起過來。
剛來那會兒幾次要擡手敲門,可聽到裡面的談話內容又敲不下去了,聽到最後連自己也糊塗起來,面無表情的怔在那裡,凌悅卻是氣得渾身發顫:試婚?試婚是什麼概念她是知道的,無非是流行在紈絝子弟之間無聊又不責任的lm遊戲。
凌悅萬萬沒想到這事竟然會落到簡嘉頭上,而且還是在好友毫無防備的情況私下這麼做的,這錢熙亞居然是這麼個城府齷蹉的心機男,她氣的幾次要推門而入,都給簡嘉無聲息的阻止,到後面乾脆被好友拉着離開“現場”。
在一個自認爲安全的地方,凌悅激動的發飆了:
“簡嘉,婚宴慶典還沒開始,一切都還來得及,這婚咱們不結了,快走。”卻見簡嘉遲遲沒挪步,氣都不打一處來的說,“這時候你還犯什麼傻啊,沒聽清那混蛋剛纔說的嗎?試婚,媽蛋,虧他有臉說出口。”
“管他試婚還是怎麼的,我們是領了證的,”簡嘉彷彿完全沒了喜怒哀樂這種情緒上的東西,只有兩片嘴脣在機械的動着,“現在的婚禮也是在雙方家長、同事、朋友的見證下進行的,我們婚姻也是合法的。”
“你要氣死我啊你,”凌悅火氣更大了,嗓門也毫無顧忌的挺高了幾檔,“你沒聽見錢熙亞說他根本沒考慮過和你生孩子嗎?那個浪蕩子把婚姻當兒戲,難道你也一樣?我請問你到時候怎麼跟爺爺奶奶說,”她直接拉上簡嘉的手,邊走邊罵,“我這就陪你去跟錢家人說清楚,看看他們還有沒有臉繼續給兒子辦這場可笑的‘試婚禮’。”
“凌悅,不要,”簡嘉原本已經隨凌悅走了幾步,思維卻因突然停留在凌悅說的前一句話上猝然頓住腳步,她眼睛盯着草地,神情落寞卻很鎮定,“他說的對,我的爺爺和奶奶,特別是奶奶還有心臟病,我不能……光這一點就夠了,我求你讓我想想,想想再說。”
“真是沒救了你,”凌悅氣哼哼的甩掉簡嘉的手,轉而想到這她倒黴催的結婚又不忍心再去煩她,嘆了口氣輕聲說,“我陪你。”